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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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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小说章节

番外篇 卡米莉安
番外篇 西隆
第一章 美少年平方
第二章 牧师与恶魔
第三章 不忠诚的佣兵
第四章 天真公主
第五章 找上门来的麻烦
第六章 傲慢的恋人
第七章 光明法师塔
第八章 胜利的失败者
第九章 不知归宿的吻
第十章 退休圣骑士和乡村魔法师
第十一章 精灵
第十二章 贵族舞会
第十三章 菲丽妮
第十四章 庇护所
第十五章 教皇试炼
第十六章 牧师的战斗
第十七章 角色扮演
第十八章 躲藏的爱意
第十九章 达安特城堡
第二十章 地下庭院
第二十一章 原形毕露
第二十二章 达安特事件的收场
第二十三章 少女的坚持
第二十四章 再入光明塔
第二十五章 遗忘酒
第二十六章 友情证明
第二十七章 恋爱傻瓜
第二十八章 熬药人
第二十九章 战棋游戏
第三十章 封印传承
第三十一章 复制学习法
第三十二章 雨里的小猫
第三十三章 少年的野心·困惑的爱神
第三十四章 交易场
第三十五章 魔法史上的一页
第三十六章 被忽略的告白
第三十七章 伦伯底狱堡
第三十八章 华盖之外的人
第三十九章 意外转机
第四十章 少女抱拥著的夜空
第四十一章 冰钥匙
第四十二章 攻心战
第四十三章 教父
第四十四章 神秘的访问
第四十五章 无所不知的囚徒
第四十六章 机关算尽
第四十七章 坠入天堂
第四十八章 神迹
第四十九章 金鲨号上的贵客
第五十章 温沙女王
第五十一章 钓鱼
第五十二章 废墟文明的废墟文明
第五十三章 一百分美丽少女
第五十四章 暗之传教士
第五十五章 圣域守护者
第五十六章 芬顿三大领主
第五十七章 识趣的朋友
第五十八章 舞池中的战场
第五十九章 纳瓦什危机
第六十章 学者的野心
第六十一章 情书事件
第六十二章 第一准则
第六十三章 费伦镇,邪盾盗贼团
第六十四章 斗气对决
第六十五章 牧师的善良
第六十六章 索多玛哨所
第六十七章 报复
第六十八章 精装小分队
第六十九章 战场动员
第七十章 不请自来的钥匙
第七十一章 红蕈区
第七十二章 观星台
第七十三章 分化、驱逐
第七十四章 女人的反击
第七十五章 秘密源头
第七十六章 夏菲
第七十七章 红帽子
第七十八章 乱局
第七十九章 流亡骑士的邀请
第八十章 红薰危机
第八十一章 寂寞之夜
第八十二章 害羞的殉道者
第八十三章 纳瓦什与安切洛蒂
第八十四章 侏儒城的守望者
第八十五章 古神的往事
第八十六章 牧师在荒脊
第八十七章 小侏儒叛乱
第八十八章 神圣帝国号科魔机
第八十九章 水晶球的秘密
第九十章 地下城末日
第九十一章 萨格拉丝隧道
第九十二章 雅希蕾娜的心
第九十三章 奇袭灰矮人
第九十四章 地下的小猫
第九十五章 寻找索多玛的足迹
第九十六章 宝藏惊变
第九十七章 夏菲的温柔
第九十八章 奥博
第九十九章 地底狼烟
第一百章 兵来将挡
第一百零一章 大迁徙
第一百零二章 种族进化·王国建立
第一百零三章 瓦勒之影
第一百零四章 纳瓦什之死
第一百零五章 布鲁诺哗变
第一百零六章 灰色舞步
第一百零七章 卡珊德拉三公主
第一百零八章 火焰契约的终结
第一百零九章 重返地上·分道扬镳
第一百一十章 暗流涌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主教归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圣兰斯的门徒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解密庇护所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钱教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台前幕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衣主教鲍利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德容大圣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普雷妮常数
第一百二十章 游学阿穆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德容阿穆尔同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阿贝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夏尔蒂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与背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魔王之约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泰戈尔手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王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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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救世主
作者:宅人
番外篇 卡米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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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穆尔城西方的凯奥斯荒原中,走著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女。她披著一件灰色带兜帽的斗篷,左手提著一只竹编的小笼子,笼子里是一只紫色的小仓鼠,右手却拎著一只皮囊,黑色的液体不住的从皮囊里渗出来,不住的向地面滴落,在干裂的土壤上留下一条黑得耀眼的轨迹,自上空看,像沙漠里爬过一条”虫奎”蛇。

这一片荒原,是芬顿中部出名的魔兽出没之地。膜拜于混沌之神的各种怪物,小到地精、狼怪、魔蝠,大到食人魔、双足飞龙、邪眼等,自千年前便群聚栖息于此。芬顿王国虽几次纠集军队进入荒原剿灭魔兽,却始终无法将魔兽根除,终于放弃了尝试,只在阿穆尔城西修建城墙哨所,防止魔兽潜入城中袭击人类,荒原里的则任他去了。

此地魔物横行,只有最有经验的魔兽猎人才敢来到这片荒原。然而,即使是他们,一到凯奥斯,也从猎人的角色变成被狩猎的对象,十之八九都难逃厄运。但是,为了那些最珍贵、最稀有的魔法材料,仍有人愿意以九倍的风险,来搏取十分之一的好运。谁让那些魔法材质,只能提取自最强大的一些魔兽身上呢?

这少女既出现在危机四伏的凯奥斯荒原,当然不是等闲之辈。事实上,她不是人类,她有一半吸血鬼血统,是一个半魔少女。在芬顿人眼中,像她这样的半魔族比寻常魔物更加可憎,因为她有著与人类几乎完全相同的外表。如果被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只怕会有一支骑士团越过阿穆尔城墙,赶来将她诛杀在此吧!

但此时,少女却正向阿穆尔城墙方向前进。春天明媚的阳光照在少女身上,晒得斗篷暖烘烘的,可是她却冷得发抖。她总想掀开兜帽,让阳光直射在脸颊,感受它的温暖,可是她不能。那样做的话,她的皮肤会立刻鼓起细小的血泡。

她感到脆弱,脆弱得想要哭泣。她还清晰的记得,在她年幼的时候是如何喜爱阳光,只要太阳还没落,她就在城堡外的草地上疯跑。但只要她在外面玩耍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就会被强行抱回城堡,有时是仆人,更早的时候是她的哥哥。父亲每次都板著脸告诉她,皮肤要是晒得黑了,给别的贵族看到了,会丢达安特家的脸。

──那当然是谎言。

笼子里的仓鼠活跃的跳来跳去,一刻也不安分。如果靠近一些,便能听到那仓鼠正在以人类的语言同少女交谈。

“小姐你觉得冷吗?”仓鼠问道,它的语气冷冰冰的,以促狭居多,没有一丝关怀的味道。

“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可是你的腿在发抖。”

“我累了。”

“你为什么不打开你的兜帽,晒晒太阳呢?我记得你最喜欢阳光。”

“我又不冷!”少女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恼怒,“你不能闭上嘴吗?”

“你在死亡,小姐。”仓鼠道:“从家里带来的魔药已经吃完了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把用量减小会不起作用,你还是那样分五次喝……”

“我已经弄到了邪眼之血。”少女抖了抖手里的皮囊,她的手已经冻僵了,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要做准备,“我手里有配方,只要买到其他原料,就能配制出新的魔药来。”

“那只是一只邪眼幼生,血内的魔力原不足,只能造出极少的魔药,你不会一次就配制成功的。假使你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却耗掉了所有的邪眼之血,你怎么办呢?再来杀邪眼吗?还要在三十尺距离外投掷匕首吗?你不会每次都这样幸运。况且,邪眼是一种记仇的魔物,你杀死了它们中的一只,其他的会永远记得你,找你复仇。如果是邪眼王那种级别的怪物,你不可能对付得了。”

“复仇?那样更好,我能得到更多的邪眼之血。”

仓鼠叹了口气,语调变得委婉了许多,“小姐,希望你像你说的一样自信。你实在需要信念的支撑,才能继续向前走,直到你自己选择的,绝望的命运降临。”

少女不回答它,沉默的向前走。她恼恨它为何这样多嘴,在她这样疲惫的时候消耗她的精力。但她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仓鼠陪她聊天,她可能早已支持不下去了,被疲劳、寒冷还有绝望所击倒,变成凯奥斯荒原的又一堆骸骨。

她微微仰起头,从兜帽的下沿向天上望,一只难看的秃鹫在头顶盘旋。

它在等我倒下去,变成一堆腐肉。但是,它能消化我的肉吗?吃了吸血鬼的肉,说不定会中毒而死。

她自嘲的笑了,嘴角弯曲的时候,一滴眼泪不小心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惊诧莫名,瞪著眼睛看泪珠坠落,掉进砂土的罅隙。为何会有眼泪呢?她明明没有哭,像她那样坚强的女孩子是不哭的。那么,一定是因为寒冷。

寒冷,是啊!就是那个让她绝望。

她的血液会一天比一天冷,直至冻成冰陀。又或者,她在那之前下定决心,吸食一个人类的血液,成为完全的吸血鬼,就如她父亲所希望的那样。

少女奋力的掀开兜帽,仰起头,浅银色的发丝在轻柔的风中飘舞。她看到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太阳像黄色的葵花一样美丽。她看不到她的瞳孔已变做紫红色,像刺客所用的针状匕首。

那阳光,美得让她的心刺痛,绚烂得让她的眼睛滴出红色的泪珠。

少女悄悄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问小仓鼠:“苍紫,怎么不说话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回家吧,小姐,伯爵大人不会责怪你……”

“不!”

少女恼怒的颠了一下笼子,重新戴上兜帽,朝阿穆尔城的方向继续前进。她要在那座城里把魔药配制完成,支撑她走完最后的旅途。她计划到北方的首都圣心城去,到那里寻找能够──且愿意帮助她的牧师,试著摆脱变成吸血鬼的命运。

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低。每个牧师都乐于烧死像她这样的半吸血鬼,以提升自己在教会中的声誉。相反,却没有任何一次,把半魔族成功变成普通人类的记载。但她仍决心把最后这段路走完──以她自己所选择的方式。

少女在夜间越过阿穆尔的哨所,潜入城市。阿穆尔是芬顿中部的一座大城,城中有许多异族往来。在那里,她浅银色的头发和紫红色的双眸并不会引起太多瞩目。

她在城市边缘远离国道的一家小旅店租了房间,买齐了配制魔药所需的原料,开始配制性命攸关的药水。正如仓鼠所说的,第一次她失败了,不得不费力将邪眼之血从废药中提取出来,仍失去了一半的邪眼之血。她小心起来,开始减小珍贵原料的用量,直到研究出合理的配制方法,再将原料全部投入进去。最终,她配制出一小瓶药水,节省的用,足够她支撑一个月。

然而,她却不能就此离开阿穆尔,向圣心城进发。她已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不得不想办法赚些路费了。

她是一个大小姐,由于血统的天赋,有不错的魔法水平,还有著寻常人类无法企及的爆发力与速度,除此就没有别的谋生手段了。为了赚钱,少女不得不冒险到阿穆尔的雇佣兵行会去领取任务。

因为毗邻凯奥斯荒原的缘故,阿穆尔城雇佣兵行会常年有商人以不错的价钱悬赏魔兽器官,此地的雇佣兵行会远比芬顿其他城市热闹。少女打算做一点最普通的任务,如狼怪的毛皮、魔蝠的牙齿之类,这样既不引起注意,也足够补充路费了。

少女向雇佣兵行会的老板,一位大胡子、身材魁梧的老魔法师出示了她的魔法等级证明,但那老魔法师却拒绝分派给她任务。

“我的资格有什么问题吗?”少女问道。

老魔法师半眯著眼睛看著少女,“资格没有问题。但是,凯奥斯荒原有各种魔兽出没,随时可能遇到强大的魔物。为了冒险者的安危著想,我们行会禁止单一魔法师或纯魔法师队伍领取任务。”

“就是说?”少女以挑衅的目光瞪著老魔法师。

“你必须带至少一位非魔法师职业的同伴前来。我奉劝你,不要想一个人猎取魔兽器官,在黑市上卖掉,那只会让你损失更多──罚款。”

少女愣在那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她在这城市举目无亲,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只有她的仓鼠,到哪里才能找到同伴呢?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靠过来对雇佣兵行会的老板说:“我愿意做这位女士的同伴。我是一名战士,这是我的考核证明。”

少女打量著青年。他身穿著一尘不染的银链甲,腰间跨著装饰华贵的长剑,一看就是个“漂亮人物”。但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却胡乱抹著烟灰,看不清本来面貌。他在对她微笑的时候,牙齿白亮得刺眼。

“你接受吗?”行会老板问少女,“以你们的水平,可以接收表单下栏的所有任务。”

“我接受。”

少女于是和青年组成了一支冒险小队,开赴城西荒原。旅途中,青年告诉她,自己叫卡里尼,是一位修炼中的见习骑士。

“我的水平相当不错哦!”卡里尼微笑道:“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的女魔法师?”

她看出他笑容里有讨好的意味,感到不高兴,皱了皱眉头,回答说:“叫我阳光吧!在猎取魔兽的时候,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阳光!”卡里尼立刻显露出狂喜的表情,称赞道:“我从来也没想到,会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但是,你知道那有多适合你吗,我的小姐。你那双美丽的眼睛,使我想起秋天的夕阳……”

少女冷漠的挥手,制止他再说下去,“那不是我的真名,我从没想到过会有人像你一样愚蠢。”

她又补充一句:“任务的赏金我要拿七成──我不用你做任何事。”

“当然、当然,我很乐意将全部收入给你。能帮助你这样一位美丽纯洁的小姐,是任何一位骑士在芬顿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何况我已经得到了我该得的报酬,历练。你能同意让我与你同行,已经是我不该得到的恩赏了……”卡里尼喋喋不休的说道。

少女不耐烦的甩开卡里尼,独自向前走。

少女心想: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傻瓜一块?他的殷勤,简直叫人恶心!如果他知道他在和一个半吸血鬼,一个怪物同行,他还会这样兴高采烈吗?

她开始幻想卡里尼知道那个惊人的秘密后,会是怎样一副嘴脸。想著想著,她唇边不自觉的多了一抹微笑。但这时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进她脑海里,是她的仓鼠,在用精神感应的技巧与她交谈。

“你跟这个傻瓜在一块,只是因为他把你当作人类,我的小姐。可是,你把自己当成人类吗?”

少女愤怒得不想回答。

第二天,这支小冒险队伍进入了危机四伏的荒原。

出乎意料,卡里尼的战斗技巧比少女想像中好得多,甚至比他自己吹嘘的还要好一点点。他能够独力对付两三只狼怪或一只食人魔,大多数时候,少女只要偶尔施展几个初等魔法,打断魔兽的攻击就可以了,这而也只是减轻卡里尼的负担。

少女开始庆幸自己捡到了不错的打手,但每当卡里尼向她献殷勤时,她还是冷言冷语的对待他。

他们白天向荒原深处前进,尽量猎取更多魔兽。

卡里尼把值钱的魔兽器官都装进一只袋子,扛在肩上。魔兽肮脏的血液从袋子中渗出来,不出一天,就把卡里尼漂亮的铠甲弄得脏兮兮的,还发出古怪的臭味。少女以此为借口,远远落在卡里尼后面,而卡里尼只是苦笑,并没有怨言。

到了晚上,卡里尼就脱掉他的铠甲,点起篝火。他把一些可食用的魔兽的肉烤熟,给少女吃。起初少女不肯动这些烤肉,她吃她自己带来的干粮,但看到卡里尼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尝了一点。但是,天啊,可真好吃!

卡里尼并不嘲笑她,反而把最好的烤肉递给她。他是一位有经验的野营者,说不定,他的经历远比他那张年轻的面孔来得丰富。

事实上,少女自己并没有太多人生经历。十七年来,她一直在父亲与哥哥的照料下生活,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城堡。

篝火的红光照亮了卡里尼微笑的侧脸。少女终于肯承认,在很多时候,这个卡里尼还是可以依靠的。

少女在卡里尼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喝一点魔药。她不能喝得太多,甚至连喝得“足够”都不敢。阿穆尔离圣心城还有好远,而到了那里,也不确定要多久才能找到牧师,一个月时间怎么也不够用啊!

午夜降临,荒原上的风呜呜的吹著。火焰低落下去,随时要变成暗红的灰烬。少女感到越来越寒冷,越来越绝望。这时,她第一次听到卡里尼的琴声。那青年随身带著一把土制的小提琴,在无星也无月的苍穹下,悠然自得的拉琴。

卡里尼轻声唱道:那梦幻般轻盈的舞步,恍如爱的低语,那明亮的笑颜自负而又纯真,像每一朵曾经怒放的秋风菊,把心情系在鸽哨的尾巴,飞跃紫色的大海,美丽的女孩啊,从你手心中吹走的,是未被察觉的爱意……

每次听到“鸽哨的尾巴”这里,少女就忍不住睡著了。她在梦里不停的感叹,卡里尼单调而缺乏技巧的演奏,比她城堡里那些音乐家的水准差了不知多远。而他的歌声也傻得吓人,简直跟讲话一样。

在梦里的唠叨与抱怨中,少女忘记了身在何处,要赶往何方,也忘记了等在命运尽头的绝望。甚而,还忘记了原本不可能忽略的,寒冷。

到了第五天,他们走到了凯奥斯荒原的丘陵地带。地面上的土壤渐少,岩石和沙砾多了起来。

少女远远望见了一座黑色的矮山。她还记得,那矮山背面有许多个山洞,那是通往凯奥斯地下世界的入口。

一个多星期以前,就是在那山底的地洞之中,她以伏击的方式杀死了一只邪眼幼生。那怪物临死前发出可怕的嚎叫,黑色的血高高喷起,溅在岩洞洞顶。那是比诅咒更切实可怕的东西,它在呼唤它的同类,为它复仇。

少女沉溺在有魔力的回忆中,向前伸出手,仿佛眼前又是那一片终生难以忘怀的黑暗与恐怖。朦胧中,远处的矮山浮起一层黑色的雾,雾气在空中翻卷,凝成一只巨大的眼球,默默的注视著她。

她害怕的想道:它找到我了!必须要逃走。

但是她一步也动不了,恐惧是一种魔法。她被困锁在这里了,只能等夜色降临,那些比吸血鬼更害怕阳光的生物会来到这里,吸食她的生命与残渣,完成它们的复仇。

“阳光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卡里尼摇晃著少女的肩膀说。

慢慢的,少女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卡里尼,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离开凯奥斯荒原,即刻就动身!”

卡里尼听了少女的话,却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片刻,他跪在地上,手擎天空,激动泪流的说道:“我的主啊!您听到我的祈祷了吗?阳光小姐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少女冷哼了一声,骂道:“傻瓜!”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涌起丝丝的温暖。

卡里尼和少女回到阿穆尔城,到雇佣兵行会交付任务。

赚得的钱比预计多了不少,少女不客气的拿走了八成。粗粗计算了一下,这些钱足够她乘马车到圣心城往返的。少女高兴极了,苍白的脸颊甚至泛起一点血色。她忽然记起,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赚到钱。

卡里尼用手掂量著自己的一份银币,“本来我不想要这些钱的……”

“那都拿来给我!”

少女不客气的伸手去抢,但是卡里尼警觉的把钱袋举高,让她够不著。

“不,阳光小姐,这些钱我有很好的想法。我们好不容易从荒原回来,经历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历险,怎能不庆祝一下呢?”卡里尼微笑道。

卡里尼让少女先回去,要她在旅店好好等著自己。少女表示,她对卡里尼神神秘秘的做派很不满意,同时也对他的计划不感兴趣。尽管如此,能第一时间回旅店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她还是相当愿意的。

当她刚刚做完这些事,一辆黑色、轮子上带纹章的豪华马车已经等在她旅店门口。

衣著整齐、面容刻板的马车夫邀请少女上车,还告诉她是“卡里尼少爷”的邀请。少女于是上了车,掀开轿帘,走马观花的欣赏阿穆尔的街景。

来到这座城市,还从未有心情好好看看它呢!少女欣慰的想著。

阿穆尔的春天已经来了。在她躲在房间里配制药水,在他们一起在荒原上跋涉的日子里,太阳一天比一天更暖和,树梢上亮眼的绿色说明了这一切。可是少女却早已感觉不到,她只能看著别人的笑容,想像他们的所感。

少女忽然发现,自己纤细的手指正在流血,不知是在什么地方擦破了皮肤,她用手帕胡乱的把手指包好。车子偶一颠簸,轿帘掉下来,车厢里变得昏暗。下午的阳光晒在黑色的马车上,暖暖的,但少女不知道,因此在她心中,阳光一下子被隔绝开了,她又一个人孤独的掉进黑暗里。

她用嘴唇含著受伤的手指。她明白,疼痛的知觉也渐渐离开她了。她越来越接近死亡,或者,接近另一种她不熟悉,也因之不会喜欢的生存方式。

“我必须要走,”少女自言自语道:“要赶快去圣心城。”

车厢的门一下子打开,阳光又照进来。少女抬起眼睛,看到她的冒险同伴,卡里尼穿著一身合身的白色、金色猎装站在眼前。她不觉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位青年实在比初见的时候帅气得多。

“阳光小姐,很荣幸能邀请到你,来参加我们的庆功会。”

少女感到脸上有点发烧,因为她落寞的样子被卡里尼看到了。她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白痴”,不理会卡里尼伸向自己的手,跳下了马车。

卡里尼立刻露出一副受伤害的表情,“阳光小姐,可否请你叫我的名字?”

“我不是叫了嘛!”他带少女走进一间华厦。

那是一间装潢华丽的大厅,大厅中只有少女与卡里尼两位客人。许多音乐家正在演奏著婉转动听的音乐。

他们每一个都比卡里尼演奏技巧要高上不止一筹,演奏的是少女故乡的乐曲。但不知为什么,少女就是觉得他们的音乐中少了点什么,少了某种卡里尼在荒原演奏里曾经表现出来,感动过她的东西。

少女因此有几分失落,当卡里尼坐到她身边时,才感觉好了些。

“阳光小姐,你知道吗?”卡里尼微笑著举起酒杯,杯中香醇的美酒映著烛火的光芒,像鲜红的血液,“我们首次冒险的成绩,打破了阿穆尔行会的记录呢!之前从未有初等水平的冒险者组合取得像我们一样骄人的战绩。”

卡里尼点头向少女致意,她却迟疑的看著面前的红酒。是要喝掉这杯酒吗?她头脑混乱的想道。

“天啊,小姐,你不是从来没喝过酒吧?”卡里尼大惊小怪的叫道。

“我当然喝过!”少女赌气的答,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香甜且带著辣味的液体在她身体里画出一条滚烫的火焰痕迹,烧得她想要站起身,冲到街道上去,让微风吹拂她发烧的脸颊。可是头昏沉沉的,手脚比平时沉重了不知多少,抬也抬不起来。

卡里尼关切的看著她,“没事吧?你喝得太急了!”

“当然没事,我还要、再来一杯呢!”

少女不带感情的声音依然冰冷,可是她的心情却暗暗的有点高兴。

我感觉到了,那是温暖,熟悉的、怀念已久的温暖。那就是酒吗?可是我还能感觉到温暖吗?或者,那只是酒精带来的错觉?

“真的没事吗?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当然,请为我斟满。”少女静静的看著对面的青年,他眼中充满忧虑的神色,这使她想起自己的哥哥。那么,这份关切应该是真实的,真实得她不配拥有。

少女在心中喃喃道:卡里尼,你是个不错的家伙。明天就要分手了,我要到遥远的北方去追寻自己的未来,你会继续你阿穆尔的幸福生活。看得出,你是个家境优裕的人,冒险只是偶一为之的乐趣。而我,以后仍将以这样的方式生存下去──倘若有以后的话。

卡里尼给侍者打了某个暗号。接下来,少女喝的都是掺水的红酒,她不会品酒,又已经醉了,根本分不清喝下的是酒还是水。她很愿意沉溺于酒精的麻醉作用,让她可以放纵自己,度过一个自怨自艾的夜晚。至少身边还有个可靠的,像她哥哥一样的男子在照顾她。而明天以后,她又将是孤身一个,踏上绝望的旅程。

当卡里尼扶著少女坐上马车,往她住宿的旅店赶的时候,夜色已降临,阿穆尔的街道一片寂静。

少女的头靠在卡里尼的肩膀上,随著马车的颠簸摇晃著。青色月光透过轿帘的缝隙射进来,在少女娇嫩的脸颊上投下一条银线。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感到她微微上翘的嘴唇里藏著遥不可闻的伤感。那是卡里尼不能企及的东西,是他即使要挽救也挽救不了的东西。因为明天一早,少女就要离开他,离开这座也许是她最后回忆的城市,连一声再见也不说。

“你在担忧著什么呢?我的阳光?你可知道,你把阿穆尔的微笑都埋葬了。你不告诉我,我要如何来帮助你呢?你不肯相信任何人,或是我表现得让你不能相信。如果,我遇到你只是一个偶然,这样的偶然,与命运的安排又有何不同。”

卡里尼低声说著,少女听到了,可是她没法思考,不知她听到的是什么。她直觉的感到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她想要记下来,等能够思考的时候咀嚼它,但是她对此并没有自信。她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此刻的一切会否变成难以捕捉的迷梦。

而变成吸血鬼的她,是否还能体味到梦的存在呢?

卡里尼悲哀得想要哭泣,他难以自禁,轻轻吻上了少女的嘴唇。

一秒钟之后,一把小匕首顶上了卡里尼的脖颈,在他皮肤上划出浅浅的伤痕。血液缓缓的渗透出来,血的腥味在车厢里弥漫。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浊重,但听不到她的心跳声。

马车仍在缓缓前行,车里的两个人静止不动。阿穆尔街头的夜风偶然掀起轿帘,月光照在少女脸上。她的神色是那样迷惘,那样没有自信,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在眼前消失不见。

少女把匕首插进卡里尼座椅的靠背,推开车门,无声无息的跳了下去。卡里尼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探出头,但少女却像溶解在夜色中似的,再也看不到了。

少女回到自己的房间。仓鼠趴在凌乱的床铺上睡著,发出微弱的鼾声。少女把仓鼠移到一边,和衣睡下。但是,寒冷铺天席地的奔涌而来,将少女吞噬无余。她挣扎著坐起身,找到了仅存的一点魔药,全部喝下了。

少女感到稍稍暖和了一点,一边搓著冻僵的双手,一边从床底下拿出灰斗篷披上。她知道,仓鼠说的是对的,因为邪眼幼生的血魔力不足,又被稀释过,使得她的魔药效力不能持久,仅仅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用光了。她没有选择,必须趁著还能活动的时候,赶到凯奥斯荒原猎取新的邪眼,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少女穿戴整齐,连夜出了阿穆尔城门,向西方荒原前进。她把睡熟的仓鼠留在旅店里了,她想如果没有她的话,聪明的仓鼠能活得很好吧,一定能回到达安特城堡,回到爸爸的身边。

在越过阿穆尔外墙的时候,天色已发白,少女最后向城市的方向回望了一眼。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走入荒原,她也就失去了吸食人血、变成吸血鬼的机会,当魔药的效力耗尽时,迎接她的就是彻底的死亡。

她摇摇头,把最后的杂念甩开,义无反顾的走向荒原。

如果我死了,也是作为人类,阳光的子民而死。

少女直朝著记忆中矮山的方向前进,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魔兽,都被她用魔法击退了。她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强大过,但那正代表著魔族的血液正在觉醒,她决定尽量不依靠魔法战斗。第三天时,她从一个地精的尸体上弄到一把土制短剑,虽不如自己本来的那把合手,也足以对付一般的魔兽了。她现在的爆发力与速度比普通人类强了不知几倍。

越靠近荒原的中心,魔兽的能力便越强。少女在战斗中也受了些小伤,她不予理会,就自然的好了。只是她的兜帽被一个食人魔扯掉,让她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荒原上炽烈的阳光直射在皮肤上,烧起了无数血泡。旧的刚刚结痂,新的又长出来。少女感到皮肤痒痒的,用手擦的时候,就会蹭到一手淡红色的粉末。

少女走得很快,第四天黄昏时便到达了矮山。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在干燥的土地上砸起尘烟,转眼打湿了一切。少女的衣裳湿透了,但她只感觉到一些不舒服而已,寒冷已感觉不到。她冒雨前进,一路上,只故意避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洼──怕在水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她变成不知什么样子的脸。

她在午夜之前进入山洞,沿著山洞下行,进入幽暗的、广大的地下世界。十几天前,她就在这杀死了一只邪眼的幼生,取得它的血液。

一进入地洞深处,她就感到一种充满怨毒的目光在暗处窥探著,令她莫名的难受。她猜测,那是等待复仇的邪眼王。

这样很好,该来的,就让他尽早来吧!反正我已等不了太久。

这样想著,少女开始在地洞中寻找邪眼活动的踪迹。她在岩壁上有最多划痕的地方设下陷阱,想以此对付邪眼。她知道它们也许正在黑暗中看著她这样做,充满仇恨,充满嘲弄。但是她只能如此,这是她最初的选择。

少女布好陷阱,就站在岩洞的开阔地,默默的等待,她自己是所能找到的唯一诱饵了。地下一片安宁,安宁得让人害怕,连水滴滴落在岩石上发出的细小的“啪啪”声,听得久了,都让人打起寒战来。

少女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有一个白天加一个夜晚吧!在深深的地下,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为什么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冷呢?也许我已经是一个吸血鬼了?不,一定不是的,我只等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如果在地面上,太阳只是越过头顶,微微西偏而已。

这个时候,卡里尼正在做著什么?已经找到新的女孩子了吧,取代我本来就不该占有的、他心中的位置。

刚想到这,就听到有人的声音从洞口方向隐隐约约的传进来。等那声音近了,少女认出,正是卡里尼的声音,还有仓鼠“吱吱”的叫。他在问她在哪里,要她快点回答她。

整个地洞忽然剧烈的摇动起来,像要坍塌似的,一种古怪的、难以名状的巨响从地下更深处传来。少女清楚的感受到,有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她了解那是怎么回事。卡里尼的到来给邪眼王提供了新的、意料之外的乐趣,那怪物不想再等下去了。

“别过来!滚回去!”少女把短剑横在胸前,作出防御的姿态,回头对洞口那边大喊。

立刻有一团碧绿的火焰从前方喷射出来,击中了少女,将她冲到背后的岩壁上。她感到全身的骨头都碎裂了,痛得恨不能立刻死掉。

火光还未消失,少女就看到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从黑暗中漂浮出来,在大眼球的四周还悬浮著许多根触手,每一根触手的末端都挂著一只小眼球,活像梅度莎的蛇发。上百只冷漠的眼睛齐齐注视著她,把她最后的一点力气也剥夺了。

“我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住!阳光!”卡里尼大吼道。

洞穴内的回声很大,像有一百个骑士在怒吼似的。可是邪眼王也发出嚎叫,很奇怪的,少女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洞里又回复安静,只有呛人的灰尘四处飞扬。

卡里尼冲进洞穴,看到跪倒在地的少女和邪恶的眼魔,没有犹豫,便举著巨型宽刃剑朝邪眼王冲过去。邪眼的一条触手贴著地面向卡里尼的腿扫过来,但骑士只凭战斗直觉就发现了它,一跃而起,重重砍在邪眼王头上。然而,他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刃,并不能击破这高等魔物的防御。

邪眼王发出一道碧绿的光线,一下将卡里尼缠住了。怪物将卡里尼奋力一甩,远远的抛在另一端的岩壁上。少女看到那骑士仍死死抓著折断的巨剑,贴著岩壁滑落下去,留下暗色的血痕。绿光熄灭,骑士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不!”少女尖叫起来。

但邪眼王随即也嚎叫起来,那种无声的咆哮又将所有的声响吞噬了,少女听得出其中的喜悦。

巨大的白色眼球漂向她,少女看到眼球表面罩著的一层红褐色的粘膜,向外一鼓一鼓,感到一阵恶心。她的心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填满了,要杀死它,杀死这个凶手,不管用怎样的方法也好!

仓鼠的声音在这时出现在她脑海里,“小姐,你知道该怎样做的。跳过去,找到那个垂死的人类,吸食他的鲜血。以达安特家族的魔力,即使是刚刚魔化,也能轻易杀死眼魔。”

邪眼王在少女面前五尺处停下来,慢慢的,向她伸出一只触手。黑色的黏液从触手顶端的眼睛中喷出来,洒了满地。卡里尼还是伤到它了。

“快一点,小姐!不然没有机会了!”仓鼠急切的催促道。

“我,我不知道。”少女喘息著说,语调充满悲哀,“我做错了吗?苍紫,我真的做错了吗?”

邪眼的触手抓住了少女,提著她的颈项,把她抓离地面,强烈的恶臭几乎把她熏得昏死过去。少女用双手无力的抓著眼魔的触手,眼泪像漫天的雨点滚落下来,掉在幽暗之中。

邪眼王凝视著少女,一动也不动。它打算把她这样活活扼死,但它没能持续几秒钟,就全身颤抖起来,把少女甩了出去。

血液从它巨大的瞳孔中流淌下来,邪眼挣扎著转过身,看到那个骑士趴在地面上,垂死的喘气。

刚刚就是这个人类向它的后背掷出了一把匕首,一把附魔匕首,足以穿透邪眼的皮肤和筋肉。十几天前,就是同一把匕首杀死了洞穴中的邪眼幼生。但,这样的伤害对邪眼王却不足以致死。

邪眼流著血,每一根触手都在颤抖。它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岩洞又再次战栗起来,石屑纷飞,犹如一场大地震。

在一片混乱之中,少女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这样也很好。也许,这正是她本来要的结局。她感到很自豪,直到这一刻,她也没有一次犹豫,没有对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少女流著眼泪,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时,又有人类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卡里尼少爷,我们来救你了!”

声音未落,就有数不清的魔法飞弹、强酸箭、微流星魔法和闪电球从外面飞进来,打在邪眼王巨大的身躯上。怪物颤抖著,燃起了各色火焰,魔鬼般的影子在岩壁上跳动,想要挣脱死之牢笼。但那些人类魔法师太强了,并没给它反抗和逃脱的机会。又有更多的魔法球打进来,砸在邪眼王身上。

少女和卡里尼已昏厥过去,没看到眼魔之死。

一个身形魁梧的老魔法师,阿穆尔雇佣兵行会的老板,带著三五十个魔法师、牧师、战士鱼贯的走进洞来,还有更多的士兵挤在洞穴外面进不来。立刻有牧师分头照料少女和卡里尼。

雇佣兵行会的老板望著眼魔烧糊的尸体,问道:“伯爵公子怎么样了?没有危险吧?”

“还活著。这种伤势我们照顾得来,没问题。”

老魔法师松了口气,又问面前的几个牧师:“女孩子呢?”

这是一座朝阳的大厅里。高大的落地窗敞开著,阳光照在宫廷花园里湿漉漉的花和叶子上,亮的有点刺眼。一阵风撩起了白纱的窗帘,送来了花草清新的香味的同时,也送来了一阵朦胧的叮叮咚咚的琴声。

一个浅银色头发的少女正俯身在桌面上,写著长信,此时已写到结尾了。

“……呵呵,亲爱的哥哥,你不觉得,阳光这个名字对于半魔族的我来说,太过可笑一点了吗?不过,却刚好适合那个可笑的人!有机会你一定要见见他!”

少女带著满脸笑容,写上落款“爱你的妹妹”几个字。又重读了一遍信,便把它抛在空中,用魔法变成了一只纸蝴蝶,振翅飞出大厅,到花园里去了。

阿穆尔领主的儿子,卡里尼伯爵身穿贵族服饰,跨著装饰用的击剑,悄无声息的来到少女身边。

“我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有……”卡里尼低著头,不敢看少女的脸,局促不安的说道:“当然,我并不是一定要你立刻做决定,我希望……”

少女收起笑容,冷冰冰的打断了卡里尼的话,“要我嫁给你吗?”

“你同意吗?”

“因为你是男爵?还是因为你是阿穆尔领主的儿子?或者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就认为有资格向我提要求?想要我嫁给你的话,为什么,过去你一直没有说?”少女扬起下巴,一连串的问道。

卡里尼停顿了一秒钟,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在我吻了你之后,你没有杀我,而你本可以那样做。”

少女被这句话打懵了,她从没料到卡里尼会这样回答。

她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里尼脸上带点歉意的笑容,一刻也未曾改变。

在恍惚之间,少女忽然了解到,在荒原的篝火旁,在粗朴而率直的琴声中,在酒店的烛光下,在喝醉了酒,卡里尼吻著她的嘴唇,以及此刻,她所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无论生死,无论喜悦哀愁,无论你是生人,还是被憎恨的异类,是超越一切,在心头永远燃烧、永远也不会冷却,只要有一个因为你而存在的人仍存在著,就绝对不消逝的温暖。

那是爱,世间最伟大、无所不能的一种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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