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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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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血沉金甲内容简介
第一章 将门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扑朔,谓我迷离
第三章 当道狼现,馈子身皮
第四章 鳞罡击淬,玉体酥莹
第五章 牵肠萦心,蒙柳丝密
第六章 元恶诛鉴,虎兕来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转,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难知如阴内容简介
第九章 鳞龙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称奇,天阙铜羽
第十一章 谁主英雄,儿女无欺
第十二章 阳岁如炽,行卧烛阴
第十三章 昔与君知,犹按剑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虫,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顾影沉鱼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颜羞尽
第十七章 魂灵何唤,长留中阴
第十八章 纵我不往,胡咏子衿
第十九章 秉笔承明,梦外从卿
第二十章 贞功辟恶,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余生莫问,夏阳语冰
第二十三章 知其所止,宫墙万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剑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缚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尝禁幽魔,剑绝伤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欲隐
第二十八章 先性后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为君故,潺湲至今
第三十章 风雪何至,奇货可居
第三十一章 有情终逝,荏苒光阴
第三十二章 幽穷降界,九渊再临
第三十三章 尔当执锐,玄衣朱裳
第三十四章 何夕院里,又遇序庠
第三十五章 豺祭隼击,偕子翼张
第三十六章 星斜月异,枭首青狼
第三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鉴降
第三十八章 紫煌金甲,赠郎妾伤
第三十九章 痴水沧浪,为母则强
第四十章 曾梦忽还,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遗尘,取入蓬门
第四十二章 浃欢何缔,永夕飞霪
第四十三章 瞬化雷风,鳌惊海震
第四十四章 补叶清心,身欲见神
第四十五章 无非般若,曼倩离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干坤
第四十七章 剑出兰若,鬼骑接亲
第四十八章 凭谁乖离,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内容简介
第四十九章 欲绾青丝,巧结双平
第五十章 月下独枝,花开镜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艳,溯洄舟轻
第五十二章 三击而止,极目畅情
第五十三章 心灯棹影,为伥为伶
第五十四章 岂不食人,一念传声
第五十五章 奁贮血泪,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丑蓄德兴
第八卷 说时依旧内容简介
第五十七章 谁家玉叶,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愿君长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鳞羽可鉴,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于归,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夺,云无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三章 瑶筐不开,无神尽日
第六十四章 累恶成禁,莫如亲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内容简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艳,睟影临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随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欲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挂角,此身觉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墙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终何有,桃红蜜香
第七十一章 后庭人至,月饮红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侣,动若参商
第十卷 贪狼独坐内容简介
第七十三章 影寒形蜕,天火翼阳
第七十四章 污邪满车,击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无觅,行矣当强
第七十六章 云涯非观,君何远飏
第七十七章 百华纵散,玉骨残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缘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线,谁可扶将
第八十章 荫诚不厚,斤斧勿伤
第十一卷 无用之用内容简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钓,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销得此病,才尽重生
第八十三章 行深似见,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凶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谓含情
第八十六章 鳞潜无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欲扫龙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寻踪
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内容简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径渐迷
第九十章 牝驰风掣,绵乳酥莹
第九十一章 一朝杀却,怨别情亲
第九十二章 蝳蜍衔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三章 君心侬阅,三色龙漦
第九十四章 双魂易体,相敬如宾
第九十五章 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内容简介
第九十七章 视胡若血,小阁藏春
第九十八章 须弥芥子,识海缘生
第九十九章 汲梦身外,骨眼负行
第一百章 开笼听去,此夜别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飞下林,落叶秋惊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兴
第一百零三章 风梅吐艳,以谢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挂缨岂惮,落珥不胜
第十四卷 惟玉销明内容简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极之赐,朔吹泼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无界,血蝠玉鉴
第一百零七章 藏叶于林,金甲犹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调鼎鼐,风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鲤沉龙渊,何觅三绝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语,利在义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图穷匕现,淬汝锋铣
第十五卷 剑冷霜残内容简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雨不至,风静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无明,炼刀锁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归引,逝鹿犹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闻君亦好,潸然泪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论昇沉,蝶册合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横陈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以鸿羽,南月别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红颜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内容简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剑铓血,极杀无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环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倩君谱纂,莫测兵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闻斗,将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递咫尺,宝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岂凌云,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剑,愧负山荆
第一百三十章 明敕付尔,视我如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劫暗覆,折羽潜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何寄,永志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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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作者:默默猴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艳,溯洄舟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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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师兄”其实心里完全没谱,但若是当众承认这点,不免大大打击士气,统帅是无论如何不能向兵卒示弱的。应风色故作高深地一笑,让储之沁、何汐色完成共解使令的盟约,借机绕了陈尸狼藉的战场小半圈,以掌握更多线索。

从边坡到河畔,被鬼牙众所杀的九渊使者,大多穿着羽羊神强迫推销的新款单衣,代表并非初次来到降界;若是头一回进入,应当和江言二姝一样,不着寸缕才对。死去之人几乎未执兵器,更别提半痴剑等级的神兵,代表首轮得点少于八百,连柄寻常的青钢剑都换不了,才会空手而至。

羽羊神老挂嘴上的“这届使者不行啊”,看来指的未必是自己这一批。

(果然,我是首轮最强……不,肯定是史上最强的九渊使者!)羽羊神对鹿希色说他是“开局纪录史上第五”,看来并非信口雌黄。应风色不无得意,小心藏起心思,并未形诸于外,极有效率地探勘起周遭的形势来。

近距离看才发现,那“浮桥”连桥都算不上,是用绳索连起十数条小船,再钉上木板铺面罢了,若非河水的流速出奇缓慢,近于湖泊水塘,人车行于其上,怕是难以平渡。

舟桥所在的河面约莫七八丈宽,却非最狭处。应风色皱着眉往前走,果然在河道最窄、距离对岸不到五丈的地方,发现一条打入地底的石梁,上头连着食指粗细的生锈长铁链,铁链一端没入水中,竟是条拦河的铁索。

“克难的便桥、扶索、吊篮等,通常会挑在水流平缓,或离对面最近的地方设置。”应风色向众人解释。“这条铁链一旦拉起,乘舢舨、抱着浮木,乃至下水泅泳,都能扶着过河,应是原有的设施。前头那条舟桥却是新设的,恐与开解使令有关。”

大红马车就停在舟桥前,这个推论还算有理有据。等使者们触发相应的情节,解决守关头目,马车便会驶过舟桥,往下一关前进……然而此际,应风色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在第二轮以前,应风色一直以为降界仪式其实就是闯关性质,所谓九幽使者,是在关卡中被刁难、被测试的一方,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金色的鬼牙半面与银色的鬼角面具,一遮下脸,一遮上脸;右腕的暗金腕轮,与左臂的银黑色破魂甲;应风色有削铁如泥的传奇神兵半痴剑,守关的黑山老妖也有方盔闇铠,和足以分庭抗礼的凤头斧……(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这绝对是九渊使者和鬼牙众的双边对抗。

不止使者能挣点,就连阻挡在使者之前的异化妖魔,也能为迎接龙皇的万万点伟业贡献心力;守关与闯关两方,无论输赢,半神永远是赢家。还有比这算得更精的么?

——该死的羊头!

赶快想,应风色。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这一关,到底要怎生才能过得?

青年强自按捺着心躁,双手抱胸,拇指轻刮下颔的细髭,一时陷入沉思。

综观目前三道关卡,“倩女幽魂”几乎全按评书的情节来推动,还原度最高;到第二关“柳毅传书”,鹿希色等人根本搞不清剧情,光是一波接一波地抵挡“雨工”,便几乎性命不保。看似应风色从界碑里取得腰带,绑上“社橘”,才刷出代表泾河皇子的守关巨蟒,但他心中却不这么以为。

疯羊之后是疯牛,再来是疯马,最后甚至隐约听见狼嚎……然后呢?真把狼群给击退了,羽羊神还能再搞出什么样的“雨工”,难不成是老虎?老虎之后,能有更恐怖的动物么?

从现实面上考量,这几乎是做不到的。

抓捕狼群尚有可能,上哪抓一群老虎?

故应风色大胆推测:最多再挡下一波,羽羊神就会唤醒巨蟒。有没有腰带的区别,仅在于使者接战的状态,是打完疯马的半血,还是打完狼群的残血。故事的背景在第二关并没有那么重要,即使没看出是“柳毅传书”,也决计不会触发不了主线,就此卡关。

而第三关看起来,更像两军对垒。鬼牙众在磨坊出现,而九渊使者除储之沁等五人,其余都被投放在舟桥这边,有没有可能是双方互抢阵地,类似骑马打仗的玩法?

但说出这个假设,等于承认了“我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故事”,旁人尚不知如何,运古色肯定哇哇大叫。正自伤神,忽听龙大方低喝道:“师兄,有……有人来啦!”

前头的乳白色浓雾中,十数名鬼牙众联袂而来,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并肩奔跑起来,手中兵刃高高擎起,结阵冲锋也似,如训练有素的步卒。“……快散开!”应风色横举半痴剑,左顾右盼,大声道:“也别太散,记得互相照应……来啦!”铿的一声,架住了一柄当头噼落的鬼头刀;僵持不过一霎,骇人的巨力压得他身子微沉,厚刃刀却被压过了羽刃,“嚓”的一声细响,鬼头刀倏然两分,鬼牙众手里残剩的半截从应风色胸前掠过。

他及时跃开,足未沾地,凌厉的“虎履剑”已回旋扫出,正中来人身侧,勾得那人横里摔飞,再起不了身。

应风色运剑左旋右转,大蒲叶般的七枚羽刃,接过周围几名鬼牙众的兵刃,一缠一绞,铿铿几声,竟已悉数崩断。鬼牙兵尚不及回神,应风色身后枪剑齐出,运古色、鹿希色、顾春色与龙大方等各自照准一人,连同被应风色蹴倒的那一位,眨眼间便打倒五名鬼牙众,默契绝佳,对方的锋线顿时崩溃。

余下六七人见情况不对,掉头就跑,储之沁杀红了眼,双剑一扬,对众人发号施令:“还愣着干什么?追!”没等回应,便自追了过去。龙大方唤之不及,回头急道:“师兄!这——”

磨坊那厢虽然情况不明,但分群而杀、乘少击破总是没错,应风色迅速下达指令:“储姑娘不可落单,我们也上!莫教跑回据地,中途截之!”末两句却是对运古色说。身穿木兰衣的瘦白青年“啧”的一声解下弓箭,沉腰坐马,抱月指天,喃喃祝祷:“佛祖在上,是麒麟儿让小僧开杀,从背后射人忒不磊落,祢让它们找应风色啊。”龙大方正拖着腿脚往前冲,唯恐储之沁被鬼卒所围,不免香消玉殒;耳尖听见运古色一通瞎嘀咕,差点栽了跟斗,回头骂道:“就你他妈废话多!别让它们跑回雾里,快点般若波罗蜜啊,赶紧的!”

“……这胖子也是孽主,祢让他一辈子阳痿罢。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诚心诵毕,弓弦一放,五道锐芒飕然而出,在半空中划了银灿灿的五条大弧,急遽飚落地面,整整齐齐射作一排,七名鬼卒顿时止步。

储之沁双剑滚作银华,飞履步莲,势落流星,分与七人各换几招,划伤两人、逼退两人,与剩下三人鏖战起来,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手,所向无不瞠目愕然。

七名鬼卒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兼且没有发号施令的领袖,拖到应风色等赶至都没能回神,岂是奇宫诸人的对手?片刻便即团灭。众人还没喘过气来,储之沁已提着膝裙冲入白雾,尖亢的嗓音透雾而出:“磨坊就在前头……快跟上!”

“储、储姑娘!你别——”龙大方目瞪口呆,本想回头征询师兄的意见,见少女背影迅速消淡,心里堵得慌,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赫见周身白濛濛一片,如坠五里雾中,眼前一抹苗条丽影,腰如约素,被白雾遮去小半截,细得难以言喻,却不是储之沁是谁?“储”字尚未滑出嗓眼,少女照面便是一剑!

他本能一格,“铿”的一声脆响,储之沁的长剑仅余半截,剁飞的半截断剑掠过龙大方的面颊,热辣辣地一疼,温血飞溅。

“是我!储姑娘——”储之沁美眸微眯,巴掌大的俏脸上杀气未减,冷不防又是一剑刺来,正中龙大方身后的鬼牙众。那人捂着喉剑踉跄后退,格格有声,倒落雾中,死不瞑目。

“怎地是你?”储之沁目光转到他身上,蹙着柳眉,说不清是鄙夷抑或失望。“其他人呢,怎么没跟上来?”

你没头没脑的乱冲一气,白痴才跟——龙大方本想这么说,但骂到自己毕竟挺难受,终究没出口,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储姑娘,降界之中极是危险,不宜脱队行动。咱们还是先回去——”啪的一声,手背吃痛,却是储之沁一把挥开,俏脸沉落:“谁让你动手动脚了?奇宫教下,如此无礼!叫‘师叔’!”

龙大方才意识到自己伸手去挽她,绝无轻薄之意,是怕在术法阵中走失,后果不堪设想。她不领情就罢了,还将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委实令人气结。这人除了长得漂亮些,根本就是女版运古色,目中无人,镇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全不顾他人死活……我竟追着她闯入雾阵,江师妹该会怎生看我?

龙大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狠抽自己几耳光,忽想起江露橙的种种好处来:江师妹开朗大方温柔貌美,雪肌柔腻之外,还胸脯高耸……我是撞邪了还是怎的,来招惹这凶巴巴没几两肉的瘦婆娘做甚?

“拿来。”储之沁可没忒轻易地放过他,冲龙大方伸出小手,理直气壮。“你毁了我的剑,拿你手上那柄来抵。”

胖采臣回过神来,抱着赤霞剑不放。“不……不行!这剑是师兄给我的——”

“关你师兄什么事?你毁了我的剑,赔我一柄,岂非天公地道?”储之沁斜乜着他,冷哼:“你搬出师兄也没用,他若有意见,教他来向我讨回。拿来!我惯使双刃,少了一柄,若有什么闪失,你要如何担待?”眸光一锐,拽着龙大方避过一柄穿出雾丝的兵器,将他扯到身后遮护,左手的长剑盘旋飞舞,叮叮咚咚一阵金铁交鸣,也不知挡下多少击,但见刃上缺口如剪纸,百忙中不忘低喝:“剑给我!要不两人一块死!”铿的一声长剑断折,龙大方及时将赤霞剑塞给她,只觉少女软滑的小手中攒着冰冷湿凉,暗忖:“原来她也不是不害怕。”

储之沁神兵在手,精神大振,赤霞剑舞开连片剑花,娇叱道:“瞧我的!”一把推开龙大方,仿佛嫌他碍事。距离拉远,龙大方这才看清对手一剑七刃,如挥剑扇,难怪储之沁那柄青钢剑抵挡不住,眨眼即毁,扯开喉咙大叫:“师兄,是我!自家人。”羽刃急收,应风色挥雾跃出,周围的鬼牙众接连倒地,鹿希色等人也跟了上来。

“你们跑哪儿去了?”运古色亦在队伍中,约莫是羽箭射完之后,也跑来凑热闹。“找了你们大半个时辰。是说这儿有这么大么?走了忒久还没见那捞什子磨坊木塔的,太也邪门。”

大、大半个时辰?龙大方吓了一跳。他追着储之沁冲进雾团,不过盏茶工夫,应师兄等却找了近半个时辰……看来此处的阵法除了迷惑五感,使人辨不清方位,也混淆了阵里阵外的时间感。由两拨人终究相遇来看,此阵并非牢不可破的障壁,徒然拖延时间而已。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而拖延?)他本能瞧向应风兄,却见师兄所目,从储之沁手里的赤霞剑移回自己身上,神情有些阴沉,只未开口。龙大方心底“突”的一跳,心虚地垂眸躲避,忽听鹿希色叫道:“……你们瞧!”

白雾散去,储之沁口中的“磨坊”终于在月下现身,仅在前方十丈处。

那是座三层楼高的木塔,建于河道的上下段差之间。河的对岸也有一座高度相同,但更为简略的木制高台,两两对称,坐实了储之沁“木塔是由原有的磨坊所改建”的推测。

木塔旁,有一道高约两丈的拦河堰,乃投入粗木和大石简略构成,高度差不多略矮于木塔;木塔和对岸的高台顶端,伸出数不清的横枝木杆,分别插入堰坝中,将两者连缀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结构。

就算不懂土木建筑,也能看出塔堰一体,枝杆支撑着简陋的堤堰,将积蓄河水的巨大压力,透过木塔高台分散至地面的机关。一旦连动结构的任一部份崩溃,堰中所蓄便化作洪流,立时将下游吞没;损害程度视蓄水的多寡而定,但无论如何,相隔仅数十丈的舟桥肯定是没跑的。

堤坝边缘,突出一整排的船首,全是小型舢舨,装满削尖的粗木,木尖凸出船首,一看即知是作冲角之用;居间那艘较左右大上许多,甲板足够容纳一座小小的舱室,此际却连桅杆等一并拆除,搭起两人多高的木台,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双手大开、两腿紧并,以“十”字形缚于台架上,粉颈低垂,披散的浓发随风飘扬,似是昏迷不醒。

不住溢出坝缘的河水,咿呀声频传的台塔木构,恁谁也知形势危殆,速速离开方为上策,起码不该待在如此之近的地方……然而谁也没有动。有那么一瞬间,在场众人甚至忘了呼吸,只能怔怔仰头,望着上下轻晃的船中木台——严格说来,是缚于台架的裸裎娇躯。

那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物事之一。

女子身段修长,双腿比例更是长得不可思议,既细且直,偏又充满少女独有的浑圆腴润,丝毫不显骨感,膝盖、足踝乃至脚趾,所有细节挑不出半点瑕疵,光是这份完美就令人感动莫名,舍不得移目。

少女——这样的秾纤合度,无法与“年长”二字联想在一块,只能于女子最珍贵的二八年华显现,才能教人忍住骇异,说服自己世上真有此物——的肌肤异常白腻,既非玉白,也非乳白,更加不是百合或象牙那样青白或润白,而是从中透出红晕、充满盎然生机,带着动人酥红的白。

就连在寒风中微微泛起的肌肤娇悚,都美得超乎想像,却又再自然不过。这令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仿佛是一蕊无比彤艳的带露白花,焕发异采,分外夺目。

她的腰肢纤细,双乳浑圆,饱满的耻丘上覆盖着纤细的卷茸,蜜缝在紧并的双腿间仅只一线;忒远的距离无法窥见更多私密细节,然而,从茸底腿隙的暗影中透出的酥腻娇红,已充分表露雪肌的迷人触感,甚至能想像那一抹带着体温的幽幽香泽是何等销魂,怎么也嗅不腻。

“世上……竟有……”龙大方喃喃低道,虽没能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它的主人该有张什么样的容颜,方能与之匹配?

应风色只觉胸口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久久无法平复。

这轮降界里,每个新加入的女子都很美,似经精挑细选,就没有相貌平庸的。

江露橙的美貌与诱人身段无庸置疑,满霜样貌虽幼,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艳丽之感,也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储之沁的脸蛋更不消说,是能让龙大方拱手让出赤霞剑的程度,苗条的身材不知怎的,颇令人兴起“换换口味也不错”的新奇与刺激——意识到这点时,应风色裆里简直硬到不行,好在身陷雾阵,谁也没留心到他腿间高高支了顶帐棚,免去不少尴尬。

储之沁与他交手时恰迎着光,瞧不见男儿形容,应风色可是借着月华约隐,将她蹙眉咬唇、柳腰绞拧的美姿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连她这么个扁薄身形,小巧的屁股居然异常的浑圆挺翘、十分肉感这点也没放过;打断长剑的那一瞬间,掠过少女面庞的不甘与愤怒,更是美味得难以形容,堪称此行最动人的收获之一。

但说到肉体魅惑,在他心中谁也比不上鹿希色。

对任一名女子的遐思,应风色无不想以需索女郎的胴体作结。他疯狂迷恋着在她身上恣意冲撞流汗,挥霍每分精力,仿佛燃尽生命的痛快之感。让鹿希色怀上子嗣,于他永远是最最有效的催情剂,可比什么春药都要厉害百倍。

架上这具赤裸女体带来的冲击,说是色欲,更像出于对“完美”二字的惊叹。就算生出“占为己有”的冲动,那也是为了灯前月下,赏玩她身上每一寸、每一分妙至毫巅的细节,而非置于胯下,弄得少女婉转娇啼,恣逞兽欲——虽然那样似也不坏,然而世上女子多如繁星,泄欲尽可有万千门径,何苦冒险毁损一具巧致如斯的绝美妙物?

瞥见少女左臂上的破魂甲,应风色很快便从怔愕中清醒过来。

美一向不是他所关注,就像他始终不明白,聪明的韦太师叔为何沉迷评书,那简直是虚掷辰光、以智就愚的极致。但这短暂的失神并非毫无助益,散乱的诸多线索,如电光石火般掠过青年的脑海,倏忽串接而起,找到各自的位置,谜底于焉浮现。

被鬼牙众抬走的,并非是一顶花轿,而是官轿,此际被随意扔在磨坊门外。若非储之沁误指是迎娶用的花轿,应风色也许能更早发现,第三关用的是哪个传说典故。

“诸位,没时间了!”他提运内力一声断喝,猛将众人唤回神,不假思索,随口指挥。“请诸位立即攻下磨坊,千万不可耽搁。我料塔中鬼兵无多,但见有执斧锤之类、欲破坏塔中结构者,须得抢先阻止,否则磨坊梁椽里的枢构一毁,坝堤立时溃决,没有人来得及逃生——”

“等一下!”运古色举手打断。“既如此,咱们何不先逃往高处,总比来不及阻止,被一家伙冲往九渊见祖宗好。还是这群鬼兵真是虾兵蟹将投胎,在洪水里淹不死,才能毫不犹豫毁掉堤坝枢构,洗他妈个冷水澡?”

他一下点出两个矛盾之处,连龙大方都难以反驳。

洪流无眼,鬼牙众若无保命之法,岂能毁去堤坝?既无毁坝之忧,急攻磨坊殊为不智,不如像先前那样,将它们一一引出,分批围杀,方为上策。以此观之,应风色的指令简直本末倒置,莫不是看漂亮女人看花了眼?

“鬼牙众不是降界内异化的妖魔,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身负任务,须得完成使命才能求生。”

事急从权,应风色只能和盘托出。乍听此事,众人的反应皆不相同,有人诧异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以何潮色和平无碧为代表;也有人眉目微动,却不甚意外,如与应风色同闯首关的运古色与江露橙。龙大方的表情则有些尴尬,毕竟为替师兄缓颊,他曾跳出来对众人喊话,万没料到最后打了他脸的,也还是他一心回护的应师兄。

而另一批人也可能是并不在乎。

顾春色仍是面带轻笑,温煦如春风,高轩色则神色漠然,毕竟奇宫弟子多受过“血杀之教”,剥夺有生对他们来说,是行走江湖早有的觉悟。与鬼牙众的性命相比,他们更关心自己能不能生出此地。

“我们和鬼牙众被分成两边对抗,就像小时候玩的骑马打仗那样,哪边先被对手摘掉了头上所绑的布巾,就算是输。”应风色环视众人,一边留意塔顶的动静,飞快解释道:“对九渊使者来说,这关并无守关的头目,我等要对抗的,就是洪水;只要堤坝被毁,堰中蓄水淹没下游,便算是我们输了。于鬼牙众一方,他们的任务应是阻止我们过河,把所有人杀掉是一法,万一不成——”

“横竖是死,不如毁掉堤坝,来个同归于尽?”顾春色抱臂抚颔,沉声接口。

“也可能羽羊神给他们承诺,‘死于降界不算真死’、‘完成任务即可复活’之类。”鹿希色此话一出,连运古色也不禁变了脸色,急忙转头去瞧木塔那厢有无动静。

应风色并未向众人透露更多的实情,如鬼牙众对银色鬼面的憎恨,以及他和龙大方在马车箱底发现的银屑等,这些事或与降界的真相有关,却无助于突破眼前的关卡。解析鬼牙众的行动也是——双方投入战场之初,悬殊的人数差距,令鬼牙众掉以轻心,占据磨坊后,不但没有积极扫荡剩余的九渊使者,巩固防御,只抢回官轿了事,显是被缚于船顶的绝色女子所惑,试图从相连的横木爬上堤坝、解下少女,却始终没能成功。

至于鬼牙众为何执着于俘虏女性的九渊使者,应风色自有一套猜想,虽无有力的论据相佐,对照舟桥畔众家鬼卒轮战储之沁时,那种猫戏老鼠似的散漫轻佻,应风色的揣想似非无的放矢,但此亦不能对众人说。

无论如何,鬼牙众浪费在试图掳获绝色少女上的时间与气力,耗光了先期所获得的巨大优势,拖到应风色等人进入战场,救下储之沁与何汐色,胜负的天秤自此迅速倾斜。被一举突破的步卒锋线,怕是塔顶妄想吃天鹅肉的鬼牙众见敌人增援,欲以优势兵力对抗,岂料稍触即溃,根本就不是对手。

此际犹在横木间鬼祟攀爬、上窜下跳的几点乌影,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应风色唯恐他们狗急跳墙,破坏构枢同归于尽——以羽羊神的混帐程度,肯定留了像“断龙石”一类的机关,让居于劣势的鬼牙众得以逆转,坑杀九渊使者于解令的最终一步前。故分秒必争,须以最快的速度攻克塔顶,杀光所有能破坏构枢的鬼牙众,破解本关使令。

“高轩色、顾春色、运古色随我来!其余人等听鹿希色号令,扫荡磨坊!”

运、顾是仅次于应鹿二人的硬点子,高轩色的武功稀松平常,但魁梧的体型与两膀气力勉强也算一员猛将。他一口气抽调三名精锐,反叫老弱妇孺去攻塔,怎么都说不过去。储之沁虽与众人不熟,眼底却揉不进这点沙,板起俏脸寒声道:“岂有此理!既要攻塔,自是全力以赴,兵分两路是什么道理?按我说,你、你留在这儿,莫拖累了众人;你箭术不错,待在这儿保护她们俩,见有鬼卒逃出,或高处有人探头,便以弓箭招呼。那边的大个子负责开路。众人听我号令,合力破塔,以解使令!”分指江言二姝、运古色以及高轩色。

应、鹿交换眼色,理都没想理她,分往两头动身。

二人一动,余人也没法杵在原地,顾春色淡淡一笑,冲目瞪口呆的“小师叔”微微欠身,施展轻功,俯身曳袖,飞也似的追赶应风色;何氏兄弟与龙大方也没什么犹豫,跟随鹿希色行动,只何汐色掠过储之沁身畔时,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仿佛深感抱歉似的,旋即冲入塔中。

江、言二姝本算不上战力,留在塔外,也没甚影响。应风色是无暇分派,并没有硬要压上她俩的意思。

不知为何,自见得那缚于船顶的女子,江露橙便有些神思不属,连储之沁说了什么也没细听;长考多时,下定决心,对言满霜道:“你在外头找个地方躲着,姐姐去去就来。有个人,我得瞧了才能放心。”闷着头奔过储之沁身畔,不小心撞了她肩膀一下,回头灿笑:“储姑娘,对不住。你没怎么样罢?”足下不停,一溜烟钻进了塔门,便是虚应故事也未免太过敷衍,可比扇储之沁一巴掌更令她难受。

平无碧就不是明断的性子,见众人一霎星散,顿时手足无措,眼巴巴望着高轩色。“这……咱们听谁的?”魁梧男子踌躇片刻,哼道:“你也是师叔,就不能自个儿想?”霍然转身,追着应风色与顾春色去了。

储之沁自觉分派有理有据,要比那风云峡的麒麟儿靠谱得多,岂料众人不识好歹,帮亲不帮理,与翠山百花镜庐那厢也没什么分别,最后居然只有运古色留在原地。

运古色“啧”的一声,不耐挥手。“你别露出那种小狗似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我虽瞧麒麟儿不顺眼,但他与你之间,我的选择只凭一句话,若是他说得出而你说不出,你便脱光了衣裳也别想我偏帮。”不理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少女,扬声道:“麒麟儿,这到底是哪个故事话本?你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老子如何信你?”

“……你瞧那官轿左右悬挂的灯笼,写着什么?”应风色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带着一丝很难说是得意抑或笑意的微扬。他与顾春色刚奔过系着铁索的石梁,信手一指,不知说了什么,高轩色突然停步,驻足于石梁边,铿啷啷地拨弄沉入水中的铁链。

“写着……我瞧瞧……是‘邺’。两边都是个‘邺’字!”运古色扭头一瞥,旋即回首叫道:“妈你个哌哌鸡!邺是什么鬼?瞧不明白啊。”

“……是邺县县令的‘邺’!”

应风色偕顾春色奔过了舟桥,冲向对岸的石梁,穿透水风的声音又比适才更近些。运古色发现他并非得意而笑,而是绷紧了嗓子眼,难掩焦急,不由得撇下储之沁,径往高轩色处奔去——白痴也能猜到四人是要分成两组的——口中兀自抬杠不休:“然后呢?邺县县令怎么了?没事找人分两边,玩他妈骑马打仗?”

“当然不是。金貔朝初年,邺县父母官西门豹走马上任,为止地方上活人祭神的恶习,连投乡绅、巫觋等于漳水,名曰问河神。土人畏惧,从此不敢再提投处子入水之事。”应风色与顾春色终于就位,运古色也来到高轩色身畔,四人运劲,匡当当一阵水出浪涌,合力拉起拦河铁索。

“你没听过么?是‘河伯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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