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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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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小说章节

第一章 风雨危现
第二章 枝节横生
第三章 双姝试欢
第四章 初试巧计
第五章 终谐鸳盟
第六章 瑜亮初遇
第七章 仇踪初现
第八章 雪花玉琢
第九章 心花初绽
第十章 前途崎岖
第十一章 入门郑平
第十二章 以身相许
第十三章 绝境仙境
第十四章 忘情合欢
第十五章 重见天日
第十六章 流云剑圣
第十七章 玉女蒙尘
第十八章 淫风浪雨
第十九章 邪人授首
第二十章 排帮之主
第二十一章 圣邪之欢
第二十二章 不如归去
第二十三章 善心有报
第二十四章 幸遇故人
第二十五章 流毒难解
第二十六章 抚慰师姐
第二十七章 魔高一丈
第二十八章 初试云雨
第二十九章 马上上马
第三十章 妖法迫供
第三十一章 姐妹情深
第三十二章 霜融雪化
第三十三章 春色无边
第三十四章 如梦似幻
第三十五章 巧具销魂
第三十六章 魁首现身
第三十七章 奕众如棋
第三十八章 谋敌谋己
第三十九章 临去秋波
第四十章 生死相别
第四十一章 英雄绝路
第四十二章 新试绝学
第四十三章 艳福齐天
第四十四章 醉路往还
第四十五章 连战不休
第四十六章 此起彼落
第四十七章 夜夜笙歌
第四十八章 美梦得偿
第四十九章 蕾蒂初开
第五十章 雄心宏图
第五十一章 一败涂地
第五十二章 性奴初生
第五十三章 大发雌威
第五十四章 又见伊人
第五十五章 淫杀之术
第五十六章 床上逞威
第五十七章 双花同绽
第五十八章 脱出虎口
第五十九章 身陷诡谋
第六十章 暗夜之欢
第六十一章 调教有道
第六十二章 师徒同欢
第六十三章 美酒贺寿
第六十四章 云波谲诡
第六十五章 狡兔三窟
第六十六章 雪地奇遇
第六十七章 汉中之行
第六十八章 建立根基
第六十九章 相思成狂
第七十章 旗开得胜
第七十一章 芙蓉帐暖
第七十二章 筏上争锋
第七十三章 重回故地
第七十四章 一夜偷欢
第七十五章 难言真相
第七十六章 救人心切
第七十七章 梦回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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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天阙
作者:紫屋魔恋
第七十二章 筏上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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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回答柳凝霜的菊穴问题:在六十二回被项明玉用过,但在七十一回才第一次被赵平予用。

一夜风流之后,左拥右抱的赵平予春风满面地走了出来,身边的雪青仪和柳凝霜虽已整理过衣裳,但眉宇之间仍留着夜来的满足风采。雪青仪还好,柳凝霜被赵平予一夜折腾,泄的浑身虚脱,此刻仍是嫩颊酡红,步履间犹如风摆杨柳,若非靠着赵平予半扶半抱,怕连走都走不动呢!

“好霜姐姐……还可以吗?看你好像还想要呢!”本已被赵平予特别服侍的腿脚虚浮,可这羞人的话愈怕他愈是得意,柳凝霜半偎在他怀中,给赵平予这话羞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偏偏沉醉欲海之后的自己,却是愈听愈爱,怎么都不想他停下,尤其在这种随时可能被徒儿们听到的情况下,那种偷情般的刺激,更令她无法忘怀,若非身子真的没力,她可真想就在这儿再来一回呢!

“嗯……凝霜的确……的确想要……”索性主动送上了香吻,柳凝霜只觉原已无力的胴体愈发无法动弹,甚至连已弄的酸软无力的玉腿之间都似又湿润了,她勇敢地抬起头,深深地望进了赵平予眼里,一双手娇慵地环上了他的脖子,只觉随着话儿出口,身子似又热了起来。

“如果平予想……想要的话……就在这儿……在这儿弄了凝霜吧……凝霜可是……可是被你活活玩死……都没有怨言的……”

“哎呀……那可不行,”见柳凝霜虽已酥的站身不住,却还是娇媚地挑逗自己,赵平予心怀愈爽,若不是怕蓝洁芸吃醋,还真想一早就上了她,现在只好口头调弄她几句,“霜姐姐这般风流的美人儿……平予也想要的紧……可平予吃不消你这般浪呢!好霜姐姐……至少让平予休息一会儿吧!你昨晚那样风情万种,让平予也兴发难抑,现在腰都还是软的呢!可受不得你再来一回了……”

把不住撒娇不依的柳凝霜拦腰抱起,赵平予哈哈一笑,竟也不放她下地,就这样走进了房内。

虽说早不知和赵平予好过了几回,就连在徒儿面前和他尽情合欢的事儿也干过,可那总归是闺房中事,一旦到得厅堂,给赵平予这样搂搂抱抱,柳凝霜可真受不得呢!

偏偏昨夜云雨尽欢,赵平予真可说是鞠躬尽瘁,雪青仪或还掌得住,柳凝霜这天生尤物可完全吃饱喝足了,虽是羞的在他胸口猛捶,死命在他怀中挣扎,却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更惨的是雪青仪全不施援手,只在一旁笑笑地看着,一任赵平予抱着含羞的她走来走去,任她如何挣也挣不脱的模样,更教柳凝霜娇羞欲死,“你坏……都是你使坏……哎……好平予……放凝霜下来吧……这样给人看见……很羞人的……”

“才……不要呢!”见柳凝霜娇羞无伦,在怀中不住的扭动挣扎,却是软绵绵地全无力道,赵平予心怀大畅,怀抱美人长驱直入,直到坐到了椅上,才把柳凝霜放了下来,只羞的平日矜持的“雪岭红梅”活像没了骨头,挨在椅上再也抬不起头来。尤其面前不单只是项家姐妹和蓝洁芸而已,竟连绛雪都在!想到方才自己和赵平予温存的模样全给这小精灵放到了眼内,她那受得了?(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好绛雪师姐,怎么了?看你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儿……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早起来,只觉浑身舒畅松弛,昨夜可当真是浑身松快,爽的一蹋糊涂,春风满面的赵平予根本就什么也不顾了,抱着柳凝霜便走了进来,虽说一进厅就发现绛雪在座,可他的心思都放在怀中千娇百媚的美女身上,全不顾及其它,直到放下了柳凝霜,这才发现绛雪神情不对,连项家姐妹和蓝洁芸的神态都一反常态的严肃端然,像是在讨论什么正事似的,连带着他也神情一整,揪紧了脸色。

“还不是二师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绛雪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郑平亚以前向来好端端的,虽说有点儿太急于报仇而不论其它,总还有点师兄的风范,可现在却……教以往曾对他倾心的绛雪那受得了?尤其想到身为排帮帮主的姐姐绛仙的心情,绛雪更加难以释怀了。

见绛雪一时说不出来,蓝洁芸伸过了手去,轻轻覆住了绛雪的小手,无言地抚慰着她,绛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清了清喉咙,接了下去,“为了迎娶郡主,二师兄向位居湘蜀一带的各个门派开单子要求重礼,其中颇有一些门派不愿或无法交代,二师兄数日前已大大方方地巡视各派门,有好些无法如期贡献的门派,已经归入了湘园山庄旗下,挂了湘园山庄分舵的名头。

“据管长老所见,本帮和二师兄的关系虽不同一般,但本帮向为湘江门派之首,为了表示大公无私,却正好做为湘园山庄下一个开刀的对象,恐怕十日内,二师兄就要驾幸本帮……姐姐正伤脑筋呢!”

“这个……可麻烦了……”听绛雪这么说,赵平予不由得抽了口冷气。表面上还把他当个师兄对待,赵平予虽说对郑平亚向来没有好感,可总也没想到,这位二师兄竟然会用这种手段,硬是要将湘江一带的门派全都归入湘园山庄辖内,难不成他真不知道“满招损、谦受益”之理?还是他这么有把握,湘园山庄能够将所有人的不满通通都压伏下去,决计不生乱子?

“师姐怎么说?”

“姐姐根本不想让你知道,说是不想让你烦心,”微微嘟起了小嘴,绛雪一脸埋怨,此事关乎排帮存亡,绛仙竟到这种时候,还把赵平予等人当外人看,“这些日子帮内闹的沸沸汤汤的,连管长老和白长老都想不出法子,如果不是姐姐一力压着消息,你早八百年就该知道了。”

“帮主倒也不光是不想平予烦心。”见赵平予眉头紧皱,神情有些不快,雪青仪不疾不徐地出言排解,声音语调一如往常平淡柔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平气和的温柔,“虽说人多好办事,这回郑庄主也确实仗势欺人,能助帮主的多一人算一人,可平予你和郑庄主仇隙未解,贸然出现,恐怕只会惹得郑庄主怒火更旺。以排帮在江湖上的声名地位,郑庄主纵想胡来也要顾着面子,绝不能像对付一些小门派般硬干,若双方论理,排帮未必落在下风,帮主考虑的该是这一点。”

“可是……”

见绛雪还要争执,赵平予苦笑一下,开口阻住了她,“绛仙师姐一直以来,帮了平予太多太多,平予能过这段平静日子,衣食无缺,犹如仙境,都是师姐之功,无论如何平予也该帮她这一次。师姐你放心,平予自有分寸,绝不会让二师兄猜疑到排帮头上去,只不过……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接下来的事情还是都交平予筹画吧!师姐千万别牵涉到这里头,否则对排帮不大妙……”

好不容易送走了绛雪,赵平予回到座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吐气之深,仿佛要将心中的种种愁绪全都发抒出来一般,这段日子以来,蓝洁芸等人已很久没看过他这样深的叹息了。

缓缓地走到赵平予身后,伸手轻柔地在他的肩上揉捏着,蓝洁芸柳眉微皱,她绝不认为以赵平予的性子,知道了这事之后还会选择置身事外,更不以为赵平予决定之后,还会为了此事长嘘短叹。

虽说“半生闲隐今终止,一步江湖无尽期”,但赵平予该不会是这么放不下的人,只她无论怎么想,也猜不到到底他为什么要叹这么大的气,仿佛心头愁思万端,不这样就排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了嘛?”听赵平予叹的那么深刻,仿佛是要做下一个绝不愿意做下的决定般,项明玉不由性急起来,她和绛雪同样顽皮好玩,向来处的最好,看这玩伴难得的愁锁眉头,早就一千一万个想帮忙,却没想到赵平予虽然答允,神情却好像非常不高兴似的。

“那个郑平亚欺人太甚,上次还敢欺负师父,明玉早就看他不顺眼,这回难得有机会,可以落他一次威风,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明玉。予哥哥你若是还有顾忌,就让明玉一个人出手好了,看他究竟多么厉害?”

“别说了,明玉,”见项明玉气的小脸通红,柳凝霜轻轻伸手,将这成婚已久,却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女孩揽到了怀中,纤手虽是无力,但项明玉向来喜欢师父,虽嘟紧了小嘴儿,却也不想挣扎,“你予哥哥有他的想法,照理说……该当不会只是顾忌湘园山庄,或者有什么隐情……”

“难道说……”似是想到了什么,蓝洁芸脱口而出,她望向坐在一旁的雪青仪,只见后者神情凝滞,微一点头,似也想到了她所想到的事情,赵平予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垂头苦思。

“这……这不可能吧!他就算再……再厉害,对人心掌握的再准,可这终是湘园山庄的家事,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握的如此周到?他怎么可能掌握着郑庄主的想头……掌握的这般准确?”

“芸姐姐,你究竟在说什么?”见蓝洁芸说的像是事情极其严重,雪青仪则是一幅有会于心的表情,项明雪则一如往常,冰艳清冷,只一双眼儿直盼着垂眉苦思的赵平予,而正搂着她的师父也似想到了什么,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状况外,不由得她不小恼,“明玉怎么又听不懂了?”

“不是你不懂,而是你没亲身体会到他的厉害,”轻声地吁了一口气,话语忍不住出口之后,蓝洁芸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显然那并不是疑问,而是另外一种的确信,她伸手拍了拍赵平予的肩头,偏偏安慰的话却是出不了口,“我想……或许只是我们想的太多了……这件事……该不是他所策划的吧?”

“我想……应该是师尊没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赵平予闭上了眼睛。

“二师兄才气纵横,绝非泛泛之辈,否则尚前辈也不会收之为徒,可是……

可是复兴湘园山庄这担子太重,他本就未必担得起,还在玄元门里的时候,师父和师娘就曾担心,给尚前辈收为徒儿是好,可有了尚前辈的臂助,二师兄得志太快,会不会得意忘形。

“偏偏天门又太过不堪一击,师兄竟这般轻易就复此大仇,这在在都让我怀疑,师尊会不会留下什么后着?就因为……就因为看准了师兄的性子……”

无论和郑平亚或是阴京常都从没什么交集,项家姐妹虽听赵平予说的严重,却还是体会不到其中关键处,可柳凝霜和蓝洁芸却是不同了,前者曾被郑平亚所掳,亲身尝试过这人得意忘形的样子,直到现在想来还会打寒战。

后者则与赵平予一同参与过了第一次天门之役,虽说没亲身见识阴京常的厉害,可那次联军大举而来,却退的灰头土脸,若说不担心阴京常的诡智机诈,可就是假的了,两人都不由得面罩严霜。

而雪青仪呢?她也见识过阴京常的功力,只是因利乘便的一封书信,就使得蜀境形势大改,差点让天门能兵不血刃摆脱峨嵋的牵制,几可独霸蜀境,绝非等闲。

“那……你还是决定要出手吗?”吐出了胸中郁着的一口气,柳凝霜柳眉深锁,以她和郑平亚的梁子,这回的事便赵平予不出手,她也忍不下这口气,毕竟那时的帐可也该算算,但若事涉阴京常,贸然出手也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最怕就是不只她一人,连赵平予和项家姐妹都身不由己地被带入混乱的漩涡,说不定连天山派也逃不掉,她可真不想搞出这么麻烦的后果,“平予……”

“想不出手也不成……”见众人气氛沉重,赵平予仿佛想将郁气全盘吐出般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若给二师兄吞了排帮,不只对不起两位师姐,我们在这儿的好日子也到了尽头。幸好二师兄此来风头颇健,要探他的行踪绝非难事,若只是我出手,怎么也牵不到排帮……抱歉,霜姐姐,这回……这回平予出手须有分寸,最多只是小小阻他一阻而已,恐怕不能帮你出气……”

“没关系,”知赵平予心念的是自己的感受,柳凝霜只觉心中一甜,对郑平亚虽仍恨火难消,却也不必急在此刻解决,时间可多着呢!

“反正机会多的是,凝霜忍过这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依凝霜所想,平予这回出手倒不必撇着排帮,嘴上还是得代排帮出头才行。”

“这……怎么说?”听柳凝霜这么说,赵平予不由瞪大了眼睛,项家姐妹自更是瞠目结舌,反倒是蓝洁芸闻言一震,登时一脸如梦初醒的模样,似乎给柳凝霜一语点出了一个重要的症结。

“郑平亚吞并之意,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别人或许会慑于湘园山庄威势,不敢轻易出口,可你和郑平亚早就翻了脸,便言语上当面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别人也不会当什么大事。”

光看柳凝霜提到郑平亚名字之时,嘴角和眼帘牵动的微细反应,便知当日之事犹挂在她心上,对郑平亚的恩怨恐怕难了了,“平予你和帮主同门所出的关系天下皆知,用这个由头来落他面子,以做敌人而言也是理所当然;可你若特意将排帮撇在一旁,言语之间全不提起,反倒容易启人疑窦,湘园山庄中不乏智士,当心欲盖弥彰,如果让人猜想到你和绛仙绛雪的关系,反为不美。”

“这……这倒是……”心知若以床笫之技,自己足够将娇妻们都弄到服服贴贴,但若说到江湖经验、临事处断,自己恐怕只能和项明玉这小姑娘一较短长,无论蓝洁芸、柳凝霜或雪青仪,在这方面都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其相距不可以道里计,赵平予想不服气也不成。

“霜姐姐说的是,只是平予关心则乱,反倒没有看出此点。”见赵平予被柳凝霜说的一句话也插不上,苦着脸儿想驳也驳不出声,蓝洁芸微微一笑,插进了话头,“只是言语方面还须斟酌,不能欲盖弥彰,也不能让他们想到排帮和我们的关系上,这方面才是比较麻烦的事。平予你要小心,当日一战之后,郑庄主知己不足,必是勤修苦练,尚前辈等人更会严加督促,此阵不比前阵,平予你好好休息,以备大战,至于探敌等伤脑筋的事情,就交给洁芸来好了。”

“可是……”

见赵平予还想说话,蓝洁芸扳起了脸儿,伸手轻揪住赵平予的耳朵,“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昨儿足足折腾一夜,连房板的隔音都没有用,吵的洁芸和雪妹玉妹都不好睡,搞到霜姐姐到现在还不好走路,累的睡眼惺忪,一早又得考虑这么多事情,到现在连早点都没进,还不好好休息,乖乖用膳?如果你要再闹,当心洁芸上火,到时候啊……哼哼,有的你好看的。”

“是……是,平予会乖……”听蓝洁芸语气虽犹未着恼,但肝火似是已动,前回被蓝洁芸那次发火烧的焦头烂额的赵平予不由缩了缩肩膀,余威犹在,他可没胆子再惹火这美娇妻一次。

“这才乖嘛!”

虽说是逆流而上,但船夫都是此中好手,速度上并没有丝毫缓慢,加上从天门手上夺来这几艘楼船巨舰均为精品,乘坐起来舒适已极。

尤其是在船舰入己方之手后,又在甲板上头特地设了精木雕制的巨座,坐在上头不只舒服,一点感觉不到船行的颠簸,加上威风堂堂,船外看去犹若天神,真令郑平亚坐的爱不释手,他微一眯眼,身后的人马上体贴地将遮在头上的大伞调动了位置,恰到好处地将射到眼上的阳光挡住。

这才是一庄之主的威风!郑平亚不禁在心里头想着。

一边张开了嘴,享用着侍女送到嘴边,连皮都已剥好的香甜葡萄,郑平亚表面意态闲适,心中却自振奋。湘园山庄不只在自己手上复兴,连天门这夙敌也灭了,又兼尚光弘等人为庄中供奉,广事招徕,庄中高手如云,威名一时无二,远胜父祖当日,自己不只是山庄中兴之主,更是强爷胜祖的英明庄主,不过这还不够,他还年轻,可绝对不能就此满足,做人不可以不长进啊!

对旁人而言,击溃灭门夙敌,重振祖先声威,已经是无比成就,但郑平亚可绝不会就此满足,他既是名门之后,又受尚光弘等高手熏陶,雄心万丈,绝非泛泛,击灭天门不过是第一步,这几年来湘园山庄已在湘蘅立稳了脚跟,接下来就是图谋进取,与璐王府郡主,同时也是华山高手的李月嫦结亲,已稳住了北进之路。

等到兵不血刃地降服了排帮,长江一带也将望风景从,到时候郑平亚在武林中的声名将攀上无比的高峰,他若出马角逐武林盟主之位,相信绝无人敢与之争竞,到那个时候,才当真是他光宗耀祖,让湘园山庄成为武林第一世家的雄心成功之日。

满足的吁出了一口气,郑平亚摆了摆手,身边的侍女会意收下餐具,连同一旁调整大伞的庄丁蹲身一礼便退了下去。倒不是郑平亚不想再吃了,而是他突地想到了些隐伏的后患,若再想下去难保别人不会发觉异样,他可是英明神武的一代庄主,那能让身边的人看出他在烦恼呢?

虽说武林盟主、武林第一世家之位几可说已是囊中之物,但郑平亚的心中,并非是全无隐忧的。

首先是阴京常与杨逖仍逍遥法外,虽说这些日子以来练功不辍,又兼身属名门,搜罗起强身健体的异宝格外方便,连带郑平亚的武功内力也一日千里,郑平亚自信一身武功已不弱于“流云剑圣”尚光弘等人,应可直追幻影邪尊,若是光明正大的正面对决,郑平亚绝无惧意,不过“幻影邪尊”阴京常深沉已极,虽说天门势力已灭,但有他隐伏在侧,总也有些刺痛一般的不快感。

另外就是赵平予,本来此人虽身具九阳脉,但练武起步晚,加上自己功力突飞猛进,照说与自己的差距该是一日千里,偏偏不知老天那儿不长眼,竟让此人迭有奇遇,当日天山一战自己虽是胜的干净利落,打的他抱头鼠窜,也不知是怎么逃下天山的,可第二次天门之战后,在湘园山庄大军追杀阴京常无功而返的路上,再次和他一战的结果,却斗了个平手。

虽说那日自己久追强敌跋涉千里,又是无功而返,心上正自颓靡,无论精神体力都难以与养精蓄锐以待的赵平予相较;再加上赵平予和尚光弘有旧,和自己又原是师兄弟,不经意间自己难免留了点力,和全力以赴的赵平予差距自然不会那么明显,但这人确实已慢慢地在缩短与自己间那天地般的距离。

不过说真的,正面的敌人倒还不是那么难以对付,无论是阴京常或赵平予,毕竟没有和湘园山庄正面一决的实力,真正最让郑平亚头疼的,却是师父尚光弘等人。若非顾忌着尚光弘和赵平予父执辈的关系,早在上次相见,郑平亚就将这麻烦解决掉了,也不会留到现在还得对他小心。

更糟糕的是,尚光弘总归是自己师父,他虽对自己主理的湘园山庄扩张方针并不干涉,但郑平亚是知道的,尚光弘对他的作法并不赞同,若非梁虹琦和骆飞鹰认为要让他走自己的路,恐怕在师父多所牵制之下,他什么也办不成了。

像前次对李月嫦求亲和这回排帮的事,尚光弘都不赞成,无论怎么说尚光弘就是不高兴,为什么湘园山庄要和朝廷中人扯上关系,全不了解这正是郑平亚振兴湘园山庄的终南捷径;就连这次,郑平亚也是故意不让尚光弘等供奉随行,名义上是要自己解决,实际上是为了减少耳边的吵杂,好风风光光地一举功成,将排帮给收归属下。

“怎么了?”听到甲板上传来的吵杂声响,正闭目养神的郑平亚微皱眉头,还没有开眼,听他声音急忙赶上来的人已忙不迭地下跪请罪,磕头的声音碰如山响,听的郑平亚不快的心稍微平静了点,这些家伙至少还对自己尊敬有加,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敢失了礼数,“怎么这么吵?”

“启禀庄主,”听到郑平亚的垂询,原本磕头如捣蒜的“过山虎”潘重威连忙抬头,“前头有个竹筏顺流而来,正迎着本庄旗舰,小的们已发出旗号,令其回避,可那竹筏全不理会,仍是直直过来,小的们怕是敌人来袭,正打算对付,没想到打扰到庄主安歇,都是小的的错……”

“够了!”嘴上虽仍严峻,但郑平亚心中可开怀着,“过山虎”潘重威在江湖上何等威名,虽说不如“流云剑圣”尚光弘等,亦是一方高手,现在对自己却是敬畏有加,一口一句“小的”听的郑平亚可舒服极了。

何况自出山庄之后,一路上平平稳稳,虽说顺利却也无聊,难得有人敢来捋虎须,郑平亚倒也想动动手,在庄中人面前立威,绝对不要像尚光弘他们一样,老是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用些场面话避开战斗,虽说不必冒风险,却少了立威的机会,难以威慑下人。

“你们不要妄动,待本庄主看看,究竟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来冒犯本庄声威?”

“这……这个……”不知怎么回事,向来最是刚猛如虎,一有机会就寻事动手的“过山虎”潘重威,此刻竟吞吞吐吐,一幅不想把事情说出来的样儿,听的郑平亚胸中不由火起,他立起了身子,一把推开了“过山虎”潘重威,抢到了船头,一眼就看到了那直朝着舰首而来的竹筏。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郑平亚不由怒火中烧,本来白净的面皮登时红了一块,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只觉整个人都似热了少许。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才正在想着这家伙会是麻烦,人就已经到了,而且看他的筏子直朝巨舰而来的样儿,想必不是碰巧相遇,而是这家伙不知死活,打算过来落他的风光。

偏偏筏上的赵平予身后蓝洁芸轻摇船橹,意态闲适,她是蓝洁茵和蓝玉萍的姐姐,庄中之人个个知道,她既在场,郑平亚便知赵平予是来找麻烦的,也不能全凭武力解决,至少得先礼后兵,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天晓得师父们又会碎碎念成什么样子?

“你……你又来干什么?”

见赵平予仰首望向舰上的自己,显然和自己一般,一眼就看到了目标,郑平亚先发制人,胸中的火气一涌而出,也不知为了什么,从以前开始他就看这家伙不顺眼,直到现在还是这样,要他对赵平予好言好语,那可真比杀了他还要难过一百倍。

“自然是为师门出头了。”听郑平亚的言气不顺,赵平予倒是回应的心平气和,“庄主此去排帮,是为了备不足好礼之事,想问罪于排帮;可排帮帮主是在下的师姐,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让庄主这般盛气凌人的大兴问罪之师。

“湘园山庄有‘流云剑圣’尚前辈、‘飞鸿’梁虹琦、‘铁臂神’骆前辈等主持,威震湘江,又何苦为了区区礼物小事,就大兴问罪之师?”

“你这话就不对了。”听的心中有火,郑平亚不由得出言反驳,湘园山庄的庄主明明是自己,这家伙竟只提尚光弘、梁虹琦、骆飞鹰等人,足足视自己如无物,还特地点了尚光弘之名,打算靠着父执关系来压自己,向来心高气傲的郑平亚那受得了?

何况湘园山庄现下好生兴旺,威名震于天下,又岂是“威震湘江”而已?加上若当真“威震湘江”,排帮送礼时又岂会不依指示?这家伙的话当真是存心在惹自己生气!

“排帮帮主也曾是本庄主师妹,本庄主又岂会故意刁难?不过只是为了本庄主大婚,排帮礼数不周,本庄主亲自到排帮去问问而已,何必你横加插手?”

“收礼的人那有主动要求什么贵礼的?这也真是天大笑话,”听郑平亚说的毫不讲理,赵平予不由也加重了语气,这段日子以来,郑平亚显然是顺风顺水惯了,对别人什么过份的要求都当成了理所当然,这种话真令人听不下去,“上好的乌楠木十丈长的三百根、南域珍珠串七十串、二十斤重的珍犀角三十个,这还叫不是故意刁难?贵庄的口也开的太大了吧!”

“哼……”虽也知道这要求不尽合理,但这可是湘园山庄用以大展拳脚,收揽排帮的第一步,若真提出排帮容易达成的条件,让排帮轻松解决,那才教麻烦呢!

可这种话又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郑平亚不由恚怒,这回可是你赵平予主动送上门来,怪不得我,“此事那容得你空口白话,就让本庄收兵回驾?若要本庄主回去,那也可以,一是排帮年年进贡,将收项一半按年送到本庄,一是你展一手功夫让人瞧瞧,若能让本庄主心服口服,本庄主也可免了这回的舟车劳顿。”

“排帮是否进贡,在下管不着,也不敢管;至于展功夫嘛!”见郑平亚高倨舰首,意兴飞扬,赵平予不由想气气他,“还是等尚前辈在的时候,在下再请尚前辈指教指教在下的功夫吧!”

听到这话,郑平亚的脸立时黑了一半,原本当他高傲声言时鼓噪助势的湘园山庄庄众,也不由静了下来,赵平予这话很明显的不把郑平亚的武功放在眼内,偏偏他和尚光弘关系不同一般,尚光弘也曾出口指点他的武功,此事人所尽知,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却是故意落郑平亚身为庄主的面子,就连为了安全起见,已半挡在郑平亚身前,向来直声直气,对这种撩事挑衅最为兴奋的“过山虎”潘重威,也不由得缩了缩头,向旁退开了些许,好让怒火中烧的郑平亚方便出手。

赵平予话声刚落,半空中人影交错,转眼间郑平亚已落到了筏上,迅雷不及掩耳地和赵平予交换了四五招,而与郑平亚不约而同动作的蓝洁芸,则已落到了舰首上头,伸手挡住了想下去施援的潘重威及闻声刚赶来的“巨雷公”燕赤雷,嘴角含笑,活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没关系的,他们只是玩玩,不伤身子的,潘大哥、燕大哥,我们就在这儿看他们练练武,如何?”

原本虽想动手,但见庄主夫人的姐姐出面阻挡,潘重威和燕赤雷倒也不好动作了,一来前次他们都是亲眼见到郑赵两人动手,武功相差并不太多,加上后来郑平亚练功不辍又时常进补,武功比上次只高不低,想来郑平亚纵不能取胜,一时半刻之间自保应也无虞。

二来这次的事,郑平亚是做的理所当然,可潘燕两人在江湖上走动久了,深知不可逼人过头之理,这回的事本就不以为自己一方理直,倒也不好出手,既然蓝洁芸出口了,有理由交代,他们也乐得旁观两人之战。

舰上还在说话时,筏上已是一场龙争虎斗,两人都是用剑,相斗之下,剑光如雪,映的旁观人眼中都是剑上反映的光芒,若非蓝洁芸武功本高,湘园山庄这回来的都是精锐,怕连观都没法观战呢!

只郑平亚用的乃是四大神器中的“羽翼剑”,削铁如泥、锋利无伦,赵平予所用的长剑虽也是上品,却没有“羽翼剑”这般神锐,照理说郑平亚该当占了上风,但是事实却是不然,筏上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在武功高明如潘燕两人眼中,敌方的赵平予甚至还稍稍占了点优势。

本来羽翼剑法和雪梅剑法各有所长,走向都是轻巧飘逸,极少硬接硬架的打法,郑平亚受尚光弘倾囊相授,所习内力正和羽翼剑法同源,手中长剑如飞鸟翼翔于空,光彩照人。

赵平予的内功路子走阳刚一路,所使却是天山派的雪梅剑法,配合上郑平亚该当比他高出一线,但在众人眼前所见,赵平予的阳刚内力,和雪梅剑法却配合的水乳交融,完全无瑕无间,一路雪梅剑法在他使来,虽不似柳凝霜手中那般如天女飞舞,美的不可方物,却是飘逸潇洒,犹如浊世佳公子一般,连那与郑平亚相教之下最多算是平凡的容颜,在剑法相衬之下,竟也似俊了不少。

身在局中的郑平亚,又是另一番滋味,赵平予的剑法轻舞飘逸,与柳凝霜所使的虽是同一路剑法,威力却是大大不同,各擅胜场,而郑平亚却是以柳凝霜所使的雪梅剑法为假想,措手不及下自是吃了点暗亏。

尤其长剑旋舞当中,赵平予的内力随剑而出,似是织成了一片光网,无形而有实地困着郑平亚的长剑,令他每次出手,剑都似重了一点,愈使愈是耗力,这可是郑平亚出道以来从来没见识过的事情,显然赵平予别出蹊径,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法子,使得武功又进步了不少,不过有法有破,以他郑平亚的天资武功,只要看出症结,赵平予的剑法岂会不应手而破?

只是心下虽不认输,手中长剑却是愈使愈为涩滞,几次想硬砍硬刺,利用神器之利解决赵平予的兵刃,却都给他恰到好处地避了开去,尤其两人剑法走的都是飘逸巧妙一路,硬砍硬攻的打法大违剑中之理,每次一使此法,转换剑路之间都使得郑平亚迭遇险招,若非赵平予警戒着羽翼剑之锐,仍留有余力,让郑平亚有扳回局面的机会,怕郑平亚已要落败。

虽是如此,他的劣势也愈来愈明显了,偏赵平予仍是那般不急不徐地攻守兼资,全不让他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愈战愈是疲累,不知不觉间郑平亚背心已是汗水湿透,内力竟已有运转不顺之势,郑平亚突地福至心灵,想到了赵平予的真正想法,他其实也没有把握在剑法上压过郑平亚,毕竟羽翼剑法的威力郑平亚也已能使得十足了。

只是他身具九阳脉,韧性远胜于郑平亚,因此,他故意和郑平亚斗个平分秋色,暗地里加注内劲,慢慢消耗郑平亚的内力,等到郑平亚再撑不下去了,他才转守为攻,一口气击败郑平亚,不只是将前次在天山败给郑平亚的帐讨回来,在这样败后,或许郑平亚累到连走都走不回去了,在众人面前必是面子扫地,到时他那还有脸领导湘园山庄?

虽说心中愈来愈急,但郑平亚不愧名师所授,剑法使动之间虽已有涩滞,却仍有攻有守,不至于全落下风,但要说到取胜,急切之间却也难能,更糟糕的是两人激战之处非是实地,而是竹筏之上,随着江水飘浮,脚下虚浮难以受力,表面上两人剑法飘忽,斗到酣时犹似足不点地,并不受太大影响。

可照理说这情况该对功力走阳刚敦实一路的赵平予较为不利,但也不知他是怎么练的,江上颠簸之时,郑平亚要顾到脚下,手上难免稍慢,赵平予却是得其所哉,双足像是吸牢了筏子一般,功力运使全无不便,出招犹似顺着水波晃动一般,一消一长之下,郑平亚更增劣势。

心知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可剑招上面实在无法压住赵平予,内力方面更无优势可言,筏上之战竟也变成了对方的顺境,郑平亚几次想仗神兵利器之锐当头硬干,却都被赵平予行若无事地避了开去,郑平亚愈战愈是心寒,几次想叫众人同上,可一来筏子并不太大,自己一方就想要冲上来,能上筏的人也不多,二来这话一出,自己身为庄主的颜面尽失,别说收降排帮了,光旗舰上头的潘重威和燕赤雷两人怕都要瞧不起自己。

幸好郑平亚对羽翼剑法的精要已掌握了八九成,加上身为庄主,这些日子以来进补不少,内力大有进境,虽说已力有不继,表面上仍不至失差。

又斗了数十招,郑平亚只觉手臂酸软,身子犹如火燎一般,心知是自己内力不继,是以赵平予的内力已慢慢影响到自己,对方的内力走的是阳刚一路,虽说修了雪梅剑法后,阴柔劲道也已渐有进展,仍以刚猛为主,愈是挥洒热力愈盛,只灼的郑平亚口干舌躁,身上的汗水化为白烟,自身周一团团地缓缓升上。

赵平予身上虽也白烟渐出,却如烟囱般直升而上,显然内力方面胜己不只一筹,郑平亚愈斗愈是害怕,这人究竟是怎么练的,怎么可能这般厉害?

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出丑不可,非立下决断不能脱此困境,郑平亚把心一横,长剑一收,在筏上一按,借力翻回己方舰上,翻身之时竟差点脚都勾到了船沿,显然内力已是垂尽,消耗的比自己所想还要厉害,郑平亚背向竹筏,勉力令自己发软的双腿不至于突然无力倒下,嘴上的声音尽力保持着不疾不徐,“看在两位师妹的面子上,本庄主网开一面,不再对排帮追究,回航!”

见郑平亚的座舰已去的远了,凝立筏上的赵平予一口气一松,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摇摇欲坠,吓的身旁的蓝洁芸忙扶住他,伸手去拭他额角。

她也知道郑平亚今非昔比,已不是当日武夷山中会被自己轻而易举击退的角色,但这段日子经柳凝霜与雪青仪等高手的锻炼,赵平予武功也已称得上高手,比之风云录高手,所差也只在火候而已。

与郑平亚筏上一战将近千招,表面上看似不分上下,实则蓝洁芸早看出来,赵平予已占了上风,只是不想太削郑平亚面子,才让他得全身而退,照说赵平予该当没什么事才对,怎么大敌一退,他却是摇摇欲坠,一幅久战脱力的样儿呢?

“没……没事的……”默自运功,好半晌才吁出了一口浊气,赵平予睁开眼来,只见原在江边树林里的柳凝霜和雪青仪,此刻都已来到了自己身边,雪青仪倒还掌得住,可蓝洁芸和柳凝霜两人已是面目惶急,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开口,这才破涕为笑,“予弟你……你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看着雪青仪伸手摇橹,将竹筏撑到了岸边,赵平予在蓝洁芸和柳凝霜两边扶抱之下,总算是上了岸,只觉双腿兀自酸软,方才这一仗可真不好打发。

“二师兄这些日子果然不是白过的,无论内力武功都大有长进,若非当日在武夷山中让洁芸小姐训练出的身手,加上霜姐姐所教的《梅花三弄》对平予内力大有裨益,怕这一仗输的就是平予了。”

“幸好郑平亚比你更撑不住,不然这一场打输了,可怎么了得?”见赵平予言谈如常,蓝洁芸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方才那一仗她虽立在湘园山庄舰上,阻着旁人插手,但一颗心却死死地悬在筏上,生怕赵平予一个不慎,输了一招,郑平亚心胸不阔,又和他不合久矣,若给郑平亚逮到机会,下手只怕是能多重有多重,直到郑平亚不支回舰,她的心才放了下来,没想到湘园山庄的舰尾才刚离开视线,赵平予便软了下来,这一吓可真令她身子都软了呢!

“其实,平予没能全力发挥,是另有原因。”雪青仪引着众人,走进了林荫之中,直到确定从江上再也看不见众人身影,这才停了下来,“郑平亚确实长进了不少,看得出来尚光弘确是倾囊相授,可若论内力,平予仍在他之上,尤其筏上相斗,脚下江水波荡,最重平衡,在这方面平予也赢他一截,双方剑法各有所长,算是不分上下,照说平予该当赢的更轻松才是。”

“可平予表面上虽赢的轻松,一战之后却脚步不稳,依青仪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你太在意当日令师所说的心魔了。”雪青仪摇了摇头,神色甚是不悦,蓝洁芸和柳凝霜也是高手,自听得出她的话中之意,此时此刻的郑平亚已经非吴下阿蒙,可赵平予动手当中,却仍心有旁骛,以致阻碍了自己的出手,本来可以赢的更轻松的仗却变的令人心惊肉跳,也难怪旁观的雪青仪不悦了。

“平予倒是不敢心有旁骛,只是……”见雪青仪变色,蓝洁芸和柳凝霜也是神色愀然,赵平予缩了缩头,忙不迭地分辩,“只是从当日被师尊点出心魔后,平予日思夜想,总不知差错出在何处,动手之际虽记得要全力出手,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着,就是有点儿……有点儿不敢尽力……”

“在我看来,平予的心魔不是别的,就是你的好师尊,”听得阴京常之名,不只赵平予,连蓝洁芸和柳凝霜都变了脸色,雪青仪叹了口气,这幻影邪尊也确实厉害,即便人不在这儿,光只是听到了名头,也令旁人闻之色变,“这也难怪你,令师才智高绝,或许只有老天才晓得,你我深思熟虑的行动,是否全在他的算中。

“可平予你若总是对他畏首畏尾,什么动作都不敢做,岂不更糟?毕竟平予你现下的对手不是他,而是郑平亚,甚至是湘园山庄其它对排帮有所图谋之人,你若总是忌于被你的师尊利用,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令师也是人非神,不可能全都算的清清楚楚;就算真的落他算计,最多是把我们全赔进去了,又算得了什么?”

见赵平予仍是眉头纠结,显然一想到阴京常,他的心头就陷入了阴沉沉的畏意当中,这可是长久已来的影响,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怯除,雪青仪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众人站了起来,“多想无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至少眼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其它的事等往后再说。”

一边是谈的面上变色,另一边的气氛却只有更形紧绷,回到了湘园山庄的路上,舰上与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大有不同,简直就像是空气都凝结起来似的,虽说舟行甚速,气氛却没有一点点快意,反而沉凝的犹如冻结,非但没一个人敢大声点儿说话,就连动作都得加倍小心,生怕一个不留意,惹的原已心中震怒的郑平亚不悦,现在的他火气正旺,给凑上了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不过和身旁的众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此刻坐在了位上的郑平亚一点都不生气,他的心里头连一点生气的念头都升不起来,有的只是懊丧。

自从击溃了天门之后,郑平亚眼中再无余子,一来湘园山庄的声威,几已超越了少林、华山等名门正派,成为武林第一强门,身为庄主的他自是必须眼光朝上,不用再管其它小门小派了;二来在尚光弘的悉心调教之下,郑平亚的武功几已青出于蓝,除了火候还及不上尚光弘的老练外,招式之精妙流转,就连尚光弘都自叹不如了。

何况自从柳凝霜被救出湘园山庄那一夜,急着追敌的尚光弘一个不慎竟遭暗算,出手的蒙面女子手上使的虽是佛门功夫,下手却毫无保留,直是和尚光弘有深仇大恨似的,伤的尚光弘到现在还没能平复。

虽说湘园山庄声震天下,但是便以其耳目之众,也始终没能找出究竟谁是凶手,虽然说到擅长佛门武功的女子,第一个便数峨嵋,但峨嵋派前掌门雪青仪已逝之事众所皆知,无论如何怀疑,也绝猜不到死人身上去,可自从雪青仪撒手之后,峨嵋派自动封山,再不管江湖闲事,门下弟子武功又及不上雪青仪的高明,便是暗算也没人伤得了尚光弘,线索可说是自此而断。

虽说找不到凶手,但尚光弘真正担心的倒不是这一点,反正郑平亚武功几已青出于蓝,身怀羽翼剑的他武功直追自己,便是再次风云会,除了幻影邪尊阴京常外,天下也再没几人能与之争锋。

但光从那女子的出手,便可知道湘园山庄并不像外观上那般天下无敌,无论是隐伏暗处的阴京常等天门余孽,或不知什么时候惹上的那神秘女子,在在都表示湘园山庄四周杀机隐伏,是以尚光弘等人特别留意,尽全力搜罗灵芝妙药,将郑平亚当个药罐子硬塞,硬是把郑平亚的内力在短期内大幅提升,现在的郑平亚便是遇上了阴京常,也有一拚之力,更别说其它人了。

可今天的这一仗,却将郑平亚的自信心狠狠地重挫了一番,而且这已经不是头一次的挫折了,想当年在天山顶上,郑平亚对上赵平予可是赢的轻轻松松,一点不费力气;但前次追击天门余孽之时,再次与赵平予交手,硬接三掌之下,郑平亚却没占到多少上风。

这原也不是郑平亚的错,一来那时他长驱追敌,体力大有消耗,所谓“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加上追敌不成,湘园山庄反损失了不少高手,身疲心挫之下,自无法发挥平日水准;二来赵平予身具“九阳脉”,修练内力的效果较郑平亚要好得多,何况那时他养精蓄锐已久,相较之下郑平亚自无胜算。

但今天的这一仗却大是不同了,郑平亚也不知服食了多少灵丹妙药、神物法宝,照说内力之深厚天下几已无人能及,一路上又是悠悠闲闲地由人服侍,精神体力都是绝佳状态。

当看到赵平予时,郑平亚只以为这回是天赐的好机会,总算能扳回面子了,是以他毫不考虑便动手,与赵平予的这场再战,已完全没有其它因素的干扰,胜负完全取决于双方的武功高下,若要仔细算来,在脚下绝不平稳的竹筏上相斗,或许还算赵平予不利一点呢!可偏偏这一仗却仍是平手作结!

表面上两边平分秋色,可郑平亚自家知自家事,以武功招式而言,两边可说是各擅胜场,内力方面自己却输对方一筹,若他不知进退,继续缠战,再斗得百招,输的怕有八九成是自己,此事不只自己看得出来,此次前来的人马都是庄中精锐,不乏能看出胜败之数的高明人物,这回自己又在庄中高手面前失威,威信大挫,难以挽回,这才真是令郑平亚心情沮丧的原因。

以重新燃起的希望为反作用力的恐惧更为强烈,对向来自信满满、目空天下的郑平亚尤其如此,这股最初由希望而生的颤栗,使得郑平亚心中发冷,他都已经将自己推到无可再进的高峰了,却还是输赵平予一筹,难道老天爷当真这么不长眼,一定要在旁冷眼看自己的笑话,看着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胜过自己的赵平予赶到前面去,而自己却完完全全没有一点胜过他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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