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西王母座下彩云,没一会我们便进入了北海道上空。
在上午的阳光映照下,透过稀疏的云层,下头绿油油的大地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叶子。人类的城市和道路呈现灰色,分布在这片叶子的边缘和低凹处。
肉眼虽无法辨识,但我可以感到无数昏灵在下头这块绿色大地上缓缓蠢动,那些以人的意识为食的漆黑玩意,正如同微渺难见的毒素,在叶脉中四处扩散。
风声呼啸,前方百公尺处,西王母的七彩祥云开始加速了,一瞬间便把我甩得远远地,成了天边一个蓝点。
“快跟上!”
我心道,用脚踢了踢飞虎滑溜的腹部。
飞虎那颗长的和榔头一样的脑袋两边,拳头大的眼珠子转了转,尾巴猛地一拍,就像真的在水里游泳似地,巨体猛地往前直飙,双鳍在空中画出两道白云。
“哇!”
我没料到它一下加速这么快,讶异之余,不禁喊了一声。
岂料高速之下,空气碰地一声撞进嘴里,撞在喉咙上,简直就像是有人朝嘴里开枪,痛得我赶紧闭上嘴巴,双手抓紧飞虎背鳍。(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风声隆隆,我还没看见西王母她们的踪影,却发现身上的黑衫变白了,仔细一看,衣物上竟结了一层白白薄霜。
“结冰了?有这么冷吗?”
我心中暗惊,拜鬼族身躯之赐,现在气温变化对我不是很有影响。
轰地一声,飞虎周围的空气似乎震了一下,它仍旧不断提升飞行速度,但耳边风声却已转弱许多,嗡嗡嗡地有如蜂鸣,鳍边也不再有白云。
过了一会儿,我总算看见西王母那颗蓝点又出现在前方远处。
随着距离渐渐逼近,我低头下望,发现我们已经飞离了北海道,现在来到了一个与北海道紧邻的狭长大岛上空,这儿开始应该就是属于俄罗斯的领土,所以这狭长大岛想必是库页岛。
岛东边的开阔海面上,有一道由无数斑点聚集成的白色弯流,这些斑点一路连绵,斜斜地向北延伸,直到远方天海弧线之后。
“这是所谓的流冰吗?”
我心想,“但现在是夏天,夏天怎么会有流冰呢?”
西王母一路不停不缓,朝着北边笔直飞去,我紧跟在后,短短数分,便飞离了库页岛,进入鄂霍次克海。
鄂霍次克海上云雾十分的浓,我只能透过偶尔飘忽而过的云层间隙,一瞥下方遥遥的蔚蓝海面。
鄂霍次克海甚大,我们飞了要比刚才都久,才看到陆地,灰绿色的大地在云层下偶尔惊鸿一瞥,难以一览全貌,但隔着千百公尺,我感到下头一样也有昏灵的踪迹。
身上衣物早已完全结冻,硬梆梆的跟块石头一样,幸好现在我的身体不会轻易感到寒冷,若是换成常人,在这种高度,用这种速度飙驰,恐怕不是被风压压死就是被冷风冻死。
我们切过西伯利亚的东北角,不到一小时,便从北海道飞抵了北极海上空。
北极海上晴朗无云,白日高挂,视线豁然开朗,只见一片冰洋广袤浩瀚,四周大陆环抱,像是托衬着一顶由冰雪打造的圆形冠冕,这想来就是北极冰冠了。
西王母终于缓下祥云速度,我也命飞虎跟着减速,耳边风声瞬间猛烈起来。
随着高度下降,我的视野跟着缩小,只能看见北海冰原的一个角落。
这儿的海上飘着巨大的冰板,悠悠地朝着四面八方荡去,随便一块长宽都是轻易超过数百公尺,幽蓝的海水反而稀疏零落,蜿蜒在冰板与冰板间的缝隙,有如潺潺溪流。
冰板上,偶而见到几头孤单的白熊走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海里空空荡荡地,没有见到半条鲸鱼、海豹之属。
随着和西王母的距离拉近,我们的速度也降低至能够互相对话的程度。
“西王母!”
我喊道,让飞虎与西王母并肩飞行,“你说的昆仑在哪儿?”
“……它还没浮上来呢。”
西王母略略蹙眉,“看来是上头的冰太厚重,压得昆仑难以翻身。”
“还没上浮?”
我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莫着急,”
西王母淡然一笑,“妾身自有办法,再说我们只需借助玄阴梦影之力,本就不需进入昆仑之内。”
云头调转,西王母和银雀儿飞向冰原,我也跟在后面。
转眼,冰原高达十几公尺,不知有多厚的巨大冰壁,悍然逼近眼前,冰壁厚重的雪白中透着森然绿意,仿佛有什么东西躲藏在内一般。
以前伊织帮我复习功课时,曾说过北极没有陆地,全部都是冰,但尽管现在我人就在这儿,亲眼目睹,却很难相信这块广袤冰原底下只有冻绝的海水,而无陆地支撑。
跟着西王母座下彩云,我们上了冰原,贴地飞行,冰原上挟着细碎冰尘的冷风直直打了过来,阳光照在冰上,白亮刺眼,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害得我得用手一直护住双目。
继续一路往冰原深处飞去,四周静悄悄地,茫茫大地上只有风声低啸。
最后,西王母在一块像是小丘般隆起的冰壁上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羽衣霓裳似乎完全不受北极的严峻低温影响,依旧潺潺舞动,我身上的衣服却已经变的跟铁块一样了。
“到了,下来吧。”
西王母道,银雀儿将彩云一收,两人轻飘飘地落下小丘,足不点地,只有衣摆掠过冰雪上头。
我也跟着跳下飞虎,但一脚踩在地上,左脚底下是硬硬的冰,右脚底下却是深不见底的雪,当下整个人往右边摔倒,跌进厚雪之中。
我连忙挣扎着想要站起,两手往旁边抓扒,但触手所及,全是冰冷僵硬的雪。
“哎呀,当心点儿。”
听得西王母在我头上笑道。
“公子,您没事吧?”
银雀儿也道。
我七手八脚,好不容易从那雪坑里爬上来。
“你们还真会选地方,选个连地在哪儿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怒道。
“哎唷,怪起妾身来了?”
西王母笑道,“这儿是昆仑的中心点,亦是全昆仑地气汇聚之所,不落在这儿要落在哪呢?”
“既然如此,那你还在这磨蹭什么?”
我道,“还不快把幽影召唤出来?”
“这自然,”
西王母道,“但得从你开始。”
我只好唤出自己的幽影,西王母的身影便让漆黑泥浆给吞噬了。
但光凭这样,是无法成功真魔化西王母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千里迢迢跑到北极来的原因。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还不快把幽影叫出来?”
我道。
“真是急性子,你没看到附近的玄阴梦影?”
西王母在我的幽影中回答。
我放眼望去,在遥远的冰雪边缘,出现了许多黑黝黝的细芽,缓缓朝着我们涌近。
又过了一会,随着距离接近,细芽成了巨大的黑龙,靠得近的互相合并,靠得远的则彼此鲸吞,最后只剩三股规模大得惊人的幽影。
三股幽影在离小丘百公尺远处,突然拔地而起,高高冲上天际,甚至遮蔽了白日,四周一片昏暗。
最后,幽影在天顶上合为一体,形成一个高耸的圆穹,完全遮住了阳光。
圆穹这么保持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地,从中间点开始崩塌。
足以遮蔽天日的幽影,无声无息地从我们头顶上往下坍,迅速把我们三人都吞噬了。
“就是现在!阿劫玛谛!”
西王母高声道。
我再次催动幽影,开始西王母的真魔化。
两股幽影似乎产生了共鸣,西王母召唤出来的巨大幽影也跟着收缩、凝聚在西王母的身上。
强烈的金光在黑暗中,如同水中的朝日般闪烁不止。
“成功了吗?”
我心中惊疑。
###一阵晕眩朦胧,我发现自己又再次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意识宇宙。
不像过去,这次来到的意识宇宙充满了光亮,而且如同真实的宇宙一般,虚空中有行星、有恒星,甚至还有瑰丽的星云,只是用肉眼难以判断它们之间的距离远近。
四周到处都是刺眼的火光,金红两色的火焰爆裂飞散,隐隐作托叶莲花之形。
漂浮在这无尽空间的一隅,魔观之翼不知何时已从额上移到了背后,它双翼展开,但上头满是坑洞,如同一片被虫蛀坏的帆。
大小各异的意识体,其数量超过千万,在我四周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电光般来来去去。其中有许多的意识体,其强度甚至远超过我目前所知最强大的神只,瓦尔哈拉的雷神托尔。
我惊愕之余,连忙凝神观察,这地方看来似乎是个战场,而我所在位置正好便是双方军势交锋之处。
猛然一阵巨响,震耳欲聋,眼前远处有两个敌对的意识体撞在一起,爆出一大片金红火花。
“夜叉王!连你也疯了!”
一道雷霆般的大音喝道。
“疯的是你们,”
另一股大音喝道,“身为四门之守,竟甘为虎作伥,助西王母这孽障危害万世!”
只见熊熊烈火中,左首一个巨人,身着棱角分明的烁金铠甲,左手持着七层宝塔,右手握着森然长剑。他面前则立着另一巨人,身着青铜甲,面相凶恶,尖耳巨嘴,光溜溜的脑袋上无毛无冠,只生着三根黄色的角,但与其妖邪模样相反,这巨人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
“那持宝塔的……是不是叫多闻天的那个人?”
我心想,记得蟠桃宴上,银雀儿和我曾经被他拦下来过。
“休对娘娘无礼!”
多闻天大喝,举剑便劈。
那面相凶邪的巨人竟空手格挡多闻天手中长剑,剑锋劈在他的青铜护腕上,蹦出一大片火光。
“娘娘?对颠覆伦常之人,何需礼数!”
那巨人喝道,左手一拨,震回长剑。
“夜叉王,吾念你乃天龙八部之一,对你手下留情,”
多闻天道,“切莫欺人太甚!”
“手下留情?哈哈哈哈!”
被称作夜叉王的裂嘴大笑,露出那一嘴参差不齐的獠牙,“贫道连家伙都没拿出来,你还跟老朽说什么手下留情,笑死人啦!”
多闻天大怒,左手高举,掌中宝塔放出刺眼白光。
我背后的魔观之翼突然激烈震动,迅速将我带离,多闻天、夜叉王两人转眼便消失在目光范围之外。
只见一颗巨大的火球缓缓涌起,白炽火球旁又生八颗同样大小的火球,紧紧相连,这八颗又各生八颗,层出不穷,一转眼浩瀚天幕上竟有四分之一被生生不息的火球给占据了。
炽热火光令人难以直视,我只好闭上眼睛,但强光仍透过眼皮刺进,亮得骇人。
待强光退去,我再度睁开双眼,多闻天和夜叉王两人的波动仍健在,他们毫发无伤,依旧争吵不休。
我正诧异,四周又有几对意识体撞在一起,吵了起来,只是规模有大有小罢了。
趁着他们吵的火热,速度减缓之际,我仔细一看,这许多飞来横去之人,不少当初曾在蟠桃宴上看过的,他们穿着光鲜华服,面露激愤不善之色,对着另一披服装打扮远为朴素,甚至看来有些贫杂的人破口大骂,不知为何而争吵。
只听得叫嚣怒骂此起彼落,边喊,这些神佛还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刀剑、羽扇、拂尘、拐杖等物,每一挥动,天上便迸出一朵灿烂火花或炽热光球,但却完全奈何不了那些衣着简贫之人。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打什么?”
我心里思忖,“为什么真魔化西王母会让我来到这里?”
突然,双方势力都停下了攻击,然后不约而同往天幕的反方向飞去。
“发生什么事了?”
我奇道,“他们竟然这么干脆就全都住手?”
只见西天远处一颗类似太阳的恒星,迅速赤红涨大起来,低沈的兽鸣隐隐在虚空中回荡。
那赤星和我中间距离之远,恐怕得以亿为单位计算,但我却能清楚看见两只白色兽爪从赤星中裂出,撕破了星辰高温的表皮。
一头毛色洁白,黑色斑纹的大虎,竟然从太阳里钻了出来!“什么!”
我大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同时感到白虎强大的意识在促使整个意识宇宙以它为中心收缩。
与此同时,东天亦有一股波动在快速涨大,而且是我知道的人物。
“这个感觉……是齐天大圣?”
我又是一惊。
“哈哈哈哈!”
不见其人,却闻大圣笑道,“你终于要来真的了,西王母!”
###金光大作,幽影悄然散去,我再次回到现实世界。
西王母悠悠地漂浮在小丘之上,四周冰雪解冻,水声滴答,雪水聚成潺潺溪流,四处蜿蜒。
青眉秀目,额间一点鲜红,头戴金冠,身里绮罗,只见西王母轻轻舞动她洁白闪亮的四肢,在空中摇曳。
真魔化后的她,波动却和之前没有什么明显差异,但真魔化并未失败,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不解处,脚下的北极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接着迅速转变成剧烈的地震。
四处地中冒起了白色蒸烟,冰雪正疾速消融,西王母的肌肤下透出柔和的金光,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在呼应她的窄袖轻舞,北极竟然暖了起来!“现在又怎么了!”
我高声对着银雀儿道,身上衣服从冻僵变成湿透,又黑了回来,脚底则不断往下沉,得用双手抓住附近湿冷的冰雪才能免于滑倒。
“娘娘正在把这碍事的大冰块弄开,”
银雀儿道,她的波动改变了,似乎和西王母一起完成了真魔化,“好让下面的昆仑浮出海面。”
轰隆轰隆,远方冰壁崩塌,低沈的悲鸣隐隐传来。
脚底突然一股惊人大力往上反弹,我被震的飞到了天上,连忙命飞虎过来接住。
只见下头雪尘蔽目,一片雾茫茫,碎冰碎雪抛起有好几层楼高,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刺耳万分的摩擦声一阵一阵地刮掠着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把什么东西从北极的底下抽出来似地。
为了避免被冰尘卷入,我和飞虎越升越高,远远低头下望。
那令人不安的尖锐声响还有滚滚冰尘持续了好一阵子,毫无止息的迹象,往上攀升的冰尘却膨胀四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和蒸气相撞,冰融为水,四周甚至开始下起雨来。
接着,一个土红色的东西从灰云下浮出,看起来像是个很大的悬崖。
那悬崖往两边展开,渐渐形成一个圆弧,原来它是道岸缘,被赤岩包围着的,是一座透明清澈、闪闪发光的巨大湖泊。
“是瑶池……真的是瑶池……”
我惊道,只存在于意识宇宙的景物,竟然真的在现实世界中出现了!但我很快发现我错了,因为同样大小的湖泊接二连三地从不断膨胀的云海中浮出,转眼间便出现了四座!最后出现的第四座湖泊,比之前那三座总和起来还要大上一倍有余,三座小湖绕着大湖,以相同的速度,彼此保持着固定的距离,稳定地运转。
云海冉冉飘升,裂成了一团团的云絮,点缀在这四座天湖的上下左右,让人无法一窥全貌。
由于四处都是蒸气和云雾,我的眼睛没法看得很清楚,也不晓得西王母她们现在在那边。
幸好,西王母的波动十分明显,正从最大的天湖中央向四周发散,我确定方位后,马上令飞虎往她的方向游去。
穿过厚厚云朵,飞虎在天湖透明的湖面上着水,尾巴一甩,哗啦哗啦地溅起大量水花。
湖水清澈,一眼可以见底,湖底满是珍珠、玛瑙、水晶、钻石等珍贵珠宝,却不见有水族鱼类游动。
飞虎这么游了好一会,我这才看见前方有座岛,岛边湖岸上,西王母和银雀儿似乎正蹲在那儿,作些什么。
距离再拉近些,我这才总算看清楚了,原来她们两人脱得光溜溜地,半身在水下,正用天湖湖水沐浴。
“居然在这种时候洗澡?”
我又惊又奇,心里好笑起来。
待湖底看来不那么深时,我翻身从飞虎背上跃下,双脚哗啦一声,水花飞溅,一站稳身子,便立刻大步迈向西王母等人。
只见银雀儿站在西王母身后,双手持着一团银色丝绸,沾取湖水,轻轻地在西王母背上抚拭,西王母所穿的霓裳羽带飘在水面上,却无濡湿之感。
两人光滑的背部曲线从颈子一路蜿蜒到浑圆的臀部上,水面就在她俩的臀下微微波荡。银雀儿的腰要比西王母略宽些,但都是一般地洁白细腻,她们两人卸下了头上的银钗和金冠,长长的乌黑秀发披落半边肩头,在水面上轻轻展开。
“你们两个,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吧?”
我笑道,一边走近“这种时候洗澡?”
“公……公子?”
银雀儿转过身来,一手掩胸,语气中又惊又讶。
“竟真的如此忝不知耻!”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见西王母的声音雷鸣般响起,“胆敢窥视妾身沐浴净身之姿!”
“什么?”
我奇道。
西王母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怒色,右手遮掩在胸,左手一挥。
一股大力撞在我身上,我立刻失去意识,眼前只看到白茫茫的水花。
###“呃啊!”
醒过来时,我胸口剧痛如绞,大声咳了两下,嘴里吐出两团污血。
四周空荡荡地,耳边风声赫赫,我头下脚上,竟然在往下坠落!上方远处,有四座巨大的水晶岩盘漂浮在空中,云雾在千头万绪的水晶柱间穿梭。
“那是瑶池?”
我惊道,原来从下面看,瑶池的底盘是长成这样的,但现在可不是去管瑶池的时候。
我扭过身,面朝下,坠进一团暖暖的水蒸气里。
从蒸气里面穿出,在眼前展开的是一个深邃而且广阔的幽蓝空洞,一眼几乎无法看尽全貌,海水正从北极冰冠的底部往那空洞中灌,形成一座环形的瀑布,花白水幕打进洞底,发出隆隆巨响,声势惊人。
这样下去,我不久便会坠到那空洞中,被北极海给吞没!心念一动,我立刻发动幽影,打算召唤喜罪。
但我的幽影出不来,西王母的力量压制了它,这附近的一切,或者该说北极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下。
“糟了!”
这时,我才惊骇起来,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鬼族的身体可否承受得了这冲击?但不论如何,我可不想把自己当成实验品来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飞虎!飞虎!”
我以心音大喊,至少飞虎还没有被我收进幽影中,如果它能及时赶到,说不定还有救。
“飞虎!你听见没有!”
我大喊,“快给我下来!”
海水灌入空洞底部,所激起的雾气反冲,甚至还比空洞要高出一截,而我已经可以感觉到那冰凉的水气打在我身上了!只见那深幽的湛蓝,在地底深处的冥昏里波荡,震耳欲聋的水声更像是千万人同时念诵的古老咒文,都令我心中恐惧万分。
“不!”
我张开双手双脚,希望能增加风阻,减缓落下之势。
眼前一灰,接着某个东西以极其凶猛的劲道,碰地一声撞上了我。
我腰间一痛,定睛一看,是飞虎!它正衔着我!猛然间,两股巨力同时在我身上拉扯起来,一股力量要我往下坠,另一股力量却要我往旁边飞,彼此互不相让。
这两股大力弄得我体内五脏六腑全颠倒了过来,最后往侧面的力量胜过了往下的力量,飞虎成功地把我从致命的坠落中救出,此时水面离我几乎仅剩二十公尺之遥,以我下坠的速度,这点距离连半秒钟都撑不到。
“啊……啊……”
我喘着气,抓着飞虎的脑袋,幸好它的头是T字型的,眼睛的地方可以当柄,我便抓着它的头往背上爬,趴在上头,头晕目眩,想吐又吐不出东西来。
连鬼族的身体都感到这么难受,要是我还是人,现在恐怕早就死了……不,不对!如果我是人,我根本没法坐在飞虎背上,一路飞到北极来,我在路上就死了!心中庆幸之余,我不禁又暗忖:“我之所以会拥有鬼族的身体,应该不是事先就算计好的吧?”
飞虎绕着环状瀑布飞行,四面八方全都是深达百余公尺的花白水幕,简直就像是十几座尼加拉瓜大瀑布连起来画成圈一样,这等奇观在地球上大概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见了。
我拍了拍飞虎的侧腹,这家伙虽然胆小,但至少还听话。
“回上面去。”
我道,嗓音还在颤抖。
离开大空洞,飞虎甩了甩尾巴,穿过白蒙蒙的湿润云雾,将我一路载回那个最大的天湖。
“该死的西王母!”
我心中怒道,“一真魔化,整个人就嚣张起来了!”
再次回到那透明澄净的水面上,飞虎一路往西王母方向游去。
她们似乎已经沐浴完成,银雀儿穿上了她那套银边绿底的古风华服,窄腰窄袖,裙带飘扬,在岸边往我的方向望。
西王母人虽没看见,但从波动感知,她应该在岛的中央处,只是岛上林木枝叶扶梳,阻碍了我的视线。
我跳下飞虎,大步走上岸边。
“西王母呢?她竟敢把我打到下面去,我差点死了!”
我怒道。
“公子息怒,”
银雀儿眉头紧蹙,轻声道,“娘娘当时正在沐浴净身,准备瑶池再建之仪,此时是不准任何人接近的。”
“所以就可以把我扔到地上去?可恶!我胸口还在痛哪!”
我道,“如果我的身体还是人类,刚才那下已经让我死了!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态度?”
“公……公子……”
银雀儿面露难色。
“真是让人听不下去。”
西王母的声音冷冷道,“给你几分好颜色,就给妾身老实不要脸地开起染房来了。”
我身子一轻,突然整个人凌空而起,飞越岛上茂密的林木,来到一处茵茵草原。
草原中央,有座白石坛,西王母盘腿而坐,人就飘在石坛上头,左手捏指置于左膝,右手手掌举起,放出金光,掌心几道霞影环绕,时而合并,时而碎裂。
“放我下来!”
我喊道。
话才刚说完,我就掉到了草地上,鼻子里都是湿湿的草腥味。
“要不是念在你助妾身顺利返回昆仑,”
西王母又道,“妾身刚才早就取你性命了,哪会只让你这样下去一趟了事?”
“哼,你脸翻得倒挺快,”
我走上前,但西王母身边有股力量让人无法靠近,“真魔化一完成,马上就不认人了。”
“无礼之徒!”
西王母啐道,“你既已知妾身在沐浴净身,为何还故意走近?”
“嘿!你自己要在这种地方洗澡,还怪别人偷看吗?”
我道。
西王母一听,右手放下,转过头来凝视着我,眼中带着怒意。
“看来你劣性难改,”
西王母道,“或许该把你还给那叫做他祸煞耶的妖孽?”
“什么!喂!你别说不过就来这招啊!”
我听见他祸煞耶的名字,心里还着实怕了。
“这就要看你日后的表现了,”
西王母微笑道,“若欲在我瑶池长居,便需遵守天界礼数,从今日起,你若再以这等口气与妾身说话,妾身必立即将你逐出昆仑,任由自生自灭。”
她脸上虽笑,话中含意可是让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该死……”
我心中低声咒骂,“这女的真是欺人太甚。”
“谁欺人太甚来着?”
西王母冷冷道。
我一惊,但转念一想,西王母身为天上神只,听取他人心音这类小事当然难不倒她。
“没有……”
我嘴上回答,心中却大叹糟糕。
西王母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看来我心中想什么她一清二楚,没什么东西能瞒过她的。
“待重生之仪结束,妾身自会在瑶池安排个地方给你歇身,你不需和昆仑上众仙有所往来,只要静静修身养性即可,假以时日,或许能除去你身上邪气,到时你不需畏惧那妖孽,自可离开。”
西王母又道。
“……看样子她是想把我关在这里,软禁起来。”
我心想,但看见西王母瞪着我的严峻目光,便知道她又在读取我的心思了。
“你现在在作什么?”
我问道,试着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上,以免想起什么不该被西王母知道的事情。
“这是你和妾身说话的态度?”
西王母冷冷道。
我一听,不禁感到有些恼怒,但还是重新问道:“请问你现在在作什么?”
“差强人意,不过第一天这样就算可以了,妾身姑且接受。”
西王母笑道。
她重新举起右手,手掌上再次放出金光。
“……妾身正在招引徘徊世间的人魂,现在瑶池虽已重见天日,但无众仙维护操持,空有四院亦是无用。”
西王母道。
“人魂?”
我奇道,“众仙跟人魂有什么关系?”
西王母又瞪了我一眼。
“”请问”众仙和人魂有什么关系?”
我只好补了一句。
“我等天界众仙欲入人世,必需有所凭依,正如同妾身凭借凡女之躯与玄阴梦影之助一般,众仙亦需以人魂为骨,梦影为肉,方能符形于人间。”
西王母道。
换句话说,西王母现在要利用人魂把她手下的仙人仙女什么的真魔化出来了?“你没办法控制瑶池吗?”
我问道,“还要众仙做什么?”
“真是无礼!”
西王母微愠,“妾身要瑶池往东,瑶池不敢往西,但这等下流贫贱之事,岂是西天无极金母娘娘所为?自当有轨仪仙、持方女为之!”
啐道。
“喔,我懂了,所以现在你要把自己的下人都叫出来就对了。”
我点头。
“……你说话着实令妾身听了生气,明日得叫银雀儿把你好好调教一顿才行。”
西王母蹙眉道。
“不……”
我张口想要反驳,但讲了一个字后,嘴巴便不听使唤,什么也说不出来。
“今日你口业过多,莫再言语,”
西王母笑道,看来是她把我嘴巴给封了起来,“且在旁静观妾身施行这重生之仪。”
她右手高举,口中念念有词,掌中霞气光影变幻,鲜丽炫目。
过了一会,一朵红云浮现天边,像是一群蚕食雪白棉花的蚂蚁,蠕动着,接着另一边天际又出现了第二朵、第三朵。
红云飘移速度甚缓,但看得出来是在往瑶池靠近,云朵近处的天空都泛着鲜红的光晕。
等了好一阵子,红云终于来到我用肉眼可以清楚辨识的距离,正如西王母所言,这些红云是由无数飘荡的人魂聚集而成的,浩浩荡荡,万头钻动,无可计数。
待头顶白日被红云完全遮蔽,西王母放下了右手,身上金光隐退。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猛然之间,幽影从她身下铺天盖地的爆发出来,直直向上冲去,与天上盘据累积的人魂撞在一起,绕成一块黑红交杂,斑斓夺目的漩涡。
“这……这是幽影?”
我心中暗惊,“她已经真魔化了却还有幽影可用?而且……这幽影怎和我知道的幽影差这么多?”
让我诧异的并非幽影的规模,之前他祸煞耶便已掌控了足以将整个地球都淹没的大量幽影,承接了他祸煞耶势力的西王母,自然有着同样庞大的幽影,这无需再提。
真正令我惊愕的是,西王母幽影所带来的感觉,我一直以为幽影是种类似邪念或欲望的东西,因为不论我的、伊织的、丽子的、佳奈的、或是他祸煞耶的幽影,在个人性格差异之下,都具有一种湿稠黏腻,凝滞淤积的共同特质。
但西王母不同,她的幽影重而不滞,强大而不黏腻,漆黑的幽影掠过身边不像泥浆,倒像是湍急的洪流,能将人压倒却不会令人窒息。
“难道……”
我心中思忖,“幽影的性质会因为主人不同而改变?”
隐约之中,我感到这个问题似乎非常重要,而它的答案必定会影响我日后的命运。
几个新的波动从西王母幽影中浮现出来,我的身边出现了数名身着古风华服的男女。
她们见到西王母浮在石坛上,第一件事便是下跪磕头,然后动也不动。
天上的漩涡越转越快,草原上则是接二连三,不断涌现人影。
如此反反复覆,过了半刻钟后,草原上已经跪满了男男女女,个个身着华服,年纪有老有少,体态有瘦有胖,甚至还有人身旁带着马、驴等家畜,竟没半个是模样相似的。
最后,西王母双手合十,身下幽影凝聚,顶上人魂飞散四方,天又大白。
她双手置于胸前,掌心相对,右手往外,左手往里,同时旋转,地上的幽影跟着扭了扭,幻化出一个男子,身材高瘦,长相斯文,身上衣裳黑袍大袖,头戴玉冠,嘴上两道黑须,看来正值壮年。
“好像在哪看过这人……是不是那个叫东华的?”
我心道,之前在蟠桃宴上曾见过西王母的丈夫,叫做东华帝君,和眼前这人容貌似乎有点出入,但感觉很像。
那男子见到坛上的西王母,又看了看四周跪伏的众男仙、众女仙,双手合抱,弯腰朗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东华在此代世间万民百姓,天上诸仙众神,恭迎娘娘仙驾凡间,斩妖伏魔,造福苍生,嘉惠天下,同时广布佳缘,令海内海外,俱是善男信女,成就娘娘大愿,善哉!善哉!”
东华帝君说完,那些跪伏地上的众仙男女立刻齐声道:“善哉!善哉!恭喜娘娘万福万安,功德无量!”
坛上的西王母听见了下头一干人等的祝词,开心地合不拢嘴,呵呵笑个不停,脸上陶醉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里思忖,“到底西王母打算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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