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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4——龟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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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4——龟兹篇

小说章节

第一章 石人举足·惊撼大地
第二章 弱肉强食·野火焚躯
第三章 魔门之主·血染天下
第四章 沙漠绿洲·海市蜃楼
第五章 紫青神器·破邪除奸
第六章 螳螂捕蝉·极恶黄雀
第七章 百变天魔·万劫修罗
第八章 一元赌约·直破青天
第九章 血溅琴弦·惊绝百里
第十章 贤者之石·生命之水
第十一章 白首按剑·是谓相知
第十二章 世道人心·白虎奔月
第十三章 比剑争雄·情人献花
第十四章 谈笑破敌·专杀嘴炮
第十五章 月夜引路·青锋杀人
第十六章 恶德演唱·无耻暴行
第十七章 初入道门·比试无情
第十八章 睡卧纱床·多情门主
第十九章 英雄救美·何必当初
第二十章 月夜相见·翩翩惊鸿
第二十一章 奇人奇行·疑云初现
第二十二章 命运抉择·非常之人
第二十三章 大步西南·仗剑扬沙
第二十四章 战场烽火·奇音震撼
第二十五章 虚伪胜利·文明之差
第二十六章 信念种子·鬼神之人
第二十七章 大权在手·重责加身
第二十八章 面授机宜·卧薪尝胆
第二十九章 英杰辈出·谁主浮沉
第三十章 冰火交煎·无间修罗
第三十一章 村落灯火·无耻月光
第三十二章 阴错阳差·改头换面
第三十三章 惊天誓约·麻烦亲戚
第三十四章 久旱甘霖·逆转关键
第三十五章 苍云之捷·非常之人
第三十六章 叛派重罪·无名之师
第三十七章 竭泽而渔·僵持不下
第三十八章 离奇失踪·特务头子
第三十九章 浴血而战·白虎神牙
第四十章 试剑留字·楼兰溅血
第四十一章 奋力一搏·阶下之囚
第四十二章 荒唐世界·凶兽死神
第四十三章 狱中传闻·幽冥鬼话
第四十四章 由外而内·以势凌人
第四十五章 称兄道弟·反脸无情
第四十六章 古老战族·师徒交心
第四十七章 内外兼修·炉火纯青
第四十八章 多才多艺·开门见山
第四十九章 沧海桑田·大漠孤烟
第五十章 擦枪走火·赶鸭上架
第五十一章 朽木粪土·光风霁月
第五十二章 祸起萧墙·拜月之门
第五十三章 焚灭净火·金刚魔躯
第五十四章 万罗万有·白虎一击
第五十五章 美色刮骨·人间至毒
第五十六章 化形为火·龙卷破魔
第五十七章 自食恶果·当有此报
第五十八章 落荒而逃·牺牲无益
第五十九章 立国建邦·独立自强
第六十章 休养生息·卧薪尝胆
第六十一章 万象因果·偷天换日
第六十二章 天火焚城·一夕覆亡
第六十三章 误会冰释·反目掷剑
第六十四章 传承之殇·虎断残月
第六十五章 欲斩难斩·反受其乱
第六十六章 故乡异乡·再造传说
第六十七章 河图龙珠·谈笑破军
第六十八章 莹莹碧发·禁忌之色
第六十九章 月下之吻·纪录刷新
第七十章 断肠腐骨·黄雀高歌
第七十一章 生前死计·机关算尽
第七十二章 圣火明光·怒目金刚
第七十三章 礼从天降·福兮祸兮
第七十四章 驱虎吞狼·胜负难料
第七十五章 魔天绝剑·锋芒再现
第七十六章 惊情百年·龙啸万里
第七十七章 冷眼天下·看破红尘
第七十八章 幻剑夺魄·纵横起点
第七十九章 六爻三绝·同门互斗
第八十章 恩将仇报·虚伪小人
第八十一章 暗绝潜伏·青龙反噬
第八十二章 龙引风沙·血铸长城
第八十三章 拔刀相助·佛陀掌底
第八十四章 神戟撼地·狼口逃生
第八十五章 援兵如梦·并肩作战
第八十六章 一指之约·切齿誓言
第八十七章 天下至坚·不破河图
第八十八章 援兵如梦·并肩作战
第八十九章 浴血轮回·炼狱修罗
第九十章 天外援兵·神话现世
第九十一章 鹤立狼群·举世双强
第九十二章 双关拦路·破天一戟
第九十三章 地火燎原·一剑擎天
第九十四章 魔尊战帖·逆天改命
第九十五章 剔肉换骨·起死回生
第九十六章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
第九十七章 买椟还珠·一个好人
第九十八章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
第九十九章 全身而退·山雨欲来
第一百章 因果万象·造化天地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远来·皇者之邀
第一百零二章 修罗灭族·阿鼻血现
第一百零三章 破镜重圆·离合聚散
第一百零四章 逃避现实·易容正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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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4——龟兹篇
作者:罗森系列:东方云梦谭
第十一章 白首按剑·是谓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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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江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个小时,像现在这样过得如此震撼,虽然时间不长,但那名少年带给他的每个想法、观念,都是以前没有接触过的,让他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

不周山的灵气有助于修行,这点阿江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负责打理山巅位置,长年修行,也得了不少助益,是非常幸运的事,但什么山水之美……这个别说感受,连想也不会想过。

平常练武之余,阿江也会翻阅书籍,但这里并非书库,寥寥几本破书,若非武经剑笈,就是道家书籍,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别的思想,当那名少年纵论眼前山水如画,远胜近日见过的几幅名家手笔,阿江既不知所谓名家,更不能理解眼中山水怎样如画。

为了沟通,少年不但比手画脚,向阿江解释,甚至还折枝为笔,在地上画出简单的图形,解说绘画取景、欣赏的道理,而言谈之中,又很自然地牵扯到其它项目的学识,一个多小时下来,阿江仿佛被引领到一个新的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欢喜赞叹中度过。

明明和自己相差没有几岁,为什么这名少年可以懂那么多东西?他是过着怎样的人生?即使自己不了解这个人,但也晓得在正常情形下,一个这种岁数的少年,是不可能懂这么多东西的,甚至再年长一倍都不行,而那也绝不是一句天资聪颖就能解释的。

除此之外,他为了山下的一个小姑娘,就闯上河洛剑派禁地,这应该算是侠义之举,不过被人发现包围后,他不往山下杀出突围,却偷潜上山顶,专程来看一眼此处美景,这可以说是机智,也可以说是疯狂,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出于这份好奇,阿江很想跟这名少年多聊一些,为此他不自觉地降低了戒心,还主动提出帮少年找地方躲藏。

“哈,那可不行啊!我如果不赶紧将药草送回去,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我答应过那位小姑娘,一定会帮她取到药草的,如果对女孩子失约,想到还有一个女孩子正掉着眼泪在等我,我连觉都没法睡的……所以,感谢你的好意,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

少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虽然身上的出血已经止住,但伤口是不可能这么快好的,少年脸色苍白,看来连站都站不稳,若说这样子还能闯过层层搜捕下山,那真是谁也不会相信。

“嘿,干什么一副这种表情?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因为……你阿江老兄也不是普通人啊!”(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不是普通人?这……从何说起?”

有生以来,阿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更是第一次被人说不普通,好奇之下连忙追问。

“不周山顶既然是河洛掌门专用的禁地,就不是普通人可以随便待的。掌门人要打理派中事务,自己也不见得常常有时间上来闭关修练,那又怎么可能会便宜别人,反让你天天住在这里享受?这种事绝不合理,不合理的现象要找合理解释,答案就是……你绝不是普通人。”

少年道:“我看得出来,阿江兄你的样子虽然呆,修为却不错,河洛派的内功、剑术,你都有相当基础了吧?或许你自己没得比较,搞不清楚,不过就我看来,河洛剑派如你这年纪的年轻弟子中,胜过你的可没几个……这么杰出的人物,却被安置在这荒山上,连辈分排名都不入,真可谓欲盖弥彰、掩耳盗铃,贵派掌门对你的期望不小啊……”

“是这样吗?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阿江从没有想过这些事,突然听到这样的评价,他并未当真,但倒也颇为欣喜,觉得好像被夸奖了。

少年说完这些话,便与阿江告别离开,看着少年踉跄下山的脚步,阿江心中感叹,不晓得这名少年能否有命离开,毕竟他伤势不轻,山下的河洛弟子既已被惊动,肯定是层层警戒、全面搜捕,不管这少年多有本事,毕竟已是重伤之身,要靠一己之力杀出去,绝无可能,偏偏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对这些难处、危险视而不见,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呢?

“喂!阿江兄!”

阿江还在纳闷,眼前白影一晃,那名少年忽然又回来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面带歉疚地开口说话。

“……我刚刚才想到……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是正面硬闯下山,就算想要偷偷摸摸溜出去,九成都是做不到的,只要给人发现,陷入包围,肯定不用几秒就被分尸了。”

阿江没有回答,却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问题是,事已至此,这个少年又有什么打算呢?难道要继续躲在这里,直到伤好吗?

“我思前想后,今天如果没有阿江兄你的帮助,要安全离开这里是绝无可能了,所以,为了庆贺我们得来不易的缘分,还有宝贵的友谊,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你我一见如故,你该不会忍心拒绝朋友吧?”

“什、什么东西?”

“你的大头!”

话声甫落,白光一闪,阿江在全然没有提防的状况下,被一柄锋锐的短剑抵着喉咙,身不由主地成为人质。

状况骤变,阿江很快反应过来,要挣扎已经太晚,当他张口欲呼,耳畔已响起威吓声。

“阿江兄,别乱吼乱叫,尤其别惊动屋里的那一位啊!”

“你……你知道屋里的人?”

“这里是河洛剑派首席要地,怎么会让傻呼呼的人看守?既然阿江兄你一问三不知,必然还有其他的厉害角色在此……那边屋里的气机流动好惊人,如果让里头那位出来,我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嘿嘿,阿江兄,大家朋友一场,劳你的驾,送我一趟吧!”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为什么你拿剑抵着我咽喉?”

“嘿,朋友,你这样说就不上道了,教你一个宝贵的经验:日后行走江湖,最容易拿剑抵着你喉咙或后心的人,就是那些说自己是你朋友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讲什么都是多余,被剑抵着喉咙的阿江,摇了摇头,放弃了抵抗。

紧跟着,就像所有戏文故事一样,善良纯真的主角,被邪恶的歹徒所挟持,虽然在下山的过程中被发现,几百名河洛剑士将他们团团包围,剑拔弩张,差点就要让这两人玉石俱焚,但最后在掌门人的紧急命令下,网开一面,放那名潜入者离开。

这道命令在很多人眼中简直不可思议,被挟持的不过是一个无名杂役,连正式的河洛弟子都算不上,有什么必要为了珍惜他的性命,放入侵者离开,让河洛剑派承受耻辱?不过,从另一方面来想,这似乎也是不得不然,因为被挟持的虽是一名杂役,但挟持者的确也只是一名少年,这少年年纪轻轻,孤身侵入河洛派,让众人花上偌大时间搜捕,最后还几百人围攻一个,无视人质性命,将他击杀,此事如果传扬出去,河洛派就真的是名声扫地,为江湖人所耻笑了。

经过一番周旋,虽然身上又多了几十道剑伤,被斩得像血人一样,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还是逃逸而去,逃走时连个姓名也没有留下,河洛剑派上上下下一头雾水,事后虽然进行调查,但什么东西也没能查出来。

理所当然,河洛剑派彻底封锁了这个丑闻,绝不让外界知悉此事,江湖上也不晓得曾经有那么一天,河洛剑派被一名少年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连人也留不下来。

尽管很多人心里都充满疑问,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件事终究还是为人所淡忘,毕竟像河洛剑派这样的大门派,每个月都会有几件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其中也有颇多不能对外泄露、必须保守秘密的,时间一长,河洛弟子早就见怪不怪,对这些事习以为常了。

真正将这件事情铭记在心,怎样都无法忘怀的,就只有亲身经历整件事的当事人,那个被砍得一身是伤的少年是如此,被短剑抵着喉咙拖下山的阿江更是如此,甚至在后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常常梦见那一天的情形。

因为那次的事件,阿江变成河洛剑派的名人,连带他的两名“家人”:长住山巅上的这三个人,引起了河洛剑派高层的注意。这时的阿江,还感觉不到周围权力斗争的暗涌,但很多年以后,他才晓得,一直以来掌门人都刻意隐瞒他们三人的存在,知道山巅上有人常年驻守的河洛高层并不多,更想不到掌门人安置了三人之多。

掌门人为何要打破门规,偷偷安排这三人住在本派禁地,又从不让旁人知道这三人的存在?这种事没有人敢公然质疑,但各种有形无形的压力,却是免不了的,也因为这些压力,阿江不能再住在山顶上,移居到山下河洛本部的房舍中,还有了一个新名字:虚江。

当年掌门人将他拾回收养,并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晓得姓名,现在就直接以河洛剑派最新一代的虚字辈来排行命名。

河洛剑派的辈分排行,本是专用于门中的出家弟子,虚江对道士并不排斥,但自己却没什么意愿去当道士,尽管在一般情形下,河洛剑派的高深武技仅传出家弟子,俗家弟子通常成就有限,虚江也不在乎,选择当一个普通的俗家弟子。

与他一同成为河洛门人的两名家人中,年纪最长的“海”,也选择成为俗家弟子,但因为是女子之身,加了一个月字,取名虚海月,反倒是最小的弟弟“河”,大概年纪太小,也搞不清楚差别,直接当了一个小道士,道号虚河子。

河洛剑派虽不似慈航静殿那样,完全禁绝女性,但门中女子数目不多,更没有高级干部、重要人物,虚海月的存在有些特异,却不突出,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平庸,相形之下,虚河子就变成一颗备受期待的新星,无论修练什么剑术,虚河子都能很快上手,短短几个月时间,把旁人要练上三、五年的入门剑法尽数修完,天分之高,屡屡刷新河洛剑派的纪录。

三个人结束了多年的隐居生活,正式成为河洛剑派的弟子。河洛剑派的威名响遍大地,是名门中的名门,每年不晓得有多少人争着加入,叩头送礼,希望能成为河洛派的弟子,堂堂正正修习河洛剑术,关于这一点,虚江不觉得自己幸运,毕竟在山顶看屋打扫的时候,自己也一样修练河洛武技,只不过……那时是很单纯的练武习艺,现在却多了一番比较的意味。

“虚江,你比你兄弟年长这么多,怎么练起功来差他那么多?虚河子今年十一,就已经练成了入门的十三套剑法,你几个月下来,连三套都还学不完,也未免太钝了吧?”

每当同门师兄弟这样嘲弄,虚江都只有叹气的份,人的资质本就有好有坏,自己学武练功一向辛勤,从不偷懒,成绩如何也不是自己能保证,硬要拿这来比较说事,实在很没意义,况且,自己是年长虚河子不少,但说话的这些同门不也与自己年纪相若?自己的成绩若是庸才,那他们又算什么呢?

“你的成绩输给你兄弟那么多,你们两个真不像是兄弟啊!”

“……我们两个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啊,只是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的兄弟而已。”

有一个这样光芒万丈、倍受人期待的“弟弟”,真是一件很头大的事,虚江的个性平和恬淡,但当这件事被同门整日提起,他确实感觉到压力沉重。

举目无亲,师兄弟中又没有特别友好的人,虚江每次觉得心情郁闷,都只有去找虚海月,一诉无奈处境。

“海姊,山下的世界真是复杂啊!我觉得下山以后的生活,变得好累,我以前不会那么常叹气的。”

“呵呵,本来就是这样啊!谁叫你有福不懂得享,惹出了那么大的祸事,结束了自己的平安日子?”

虚海月温言劝解,还顺手从锅里舀出一碗莲子羹,送到虚江的面前。以前住在山顶上时,虚海月就担负所有家务杂事,虚江总是看这个姊姊忙里忙外,整天除了打扫,就是洗衣做饭,好像从没有半刻清闲,但不管是什么繁琐事务,到了她手里就变得简简单单,她一面哼着轻快小调,一面缝补、洒扫,那种乐在其中的模样,一直让虚江印象深刻。

或许也因为如此,虚海月成为河洛弟子后,很快地被调入河洛本部的炊事部,每天除了自己的修练外,便是在大厨房中掌勺、料理,她所烹调出的菜肴与点心,让品尝者赞不绝口,虚江看在眼里,觉得这种生活很有成就感,很想依样申请,也去炊事部当个伙夫算了。

“不可以喔,海姊姊没什么本事,只懂得做菜烧饭,但你与阿河将来都会是了不起的男子汉,有好多大事要做,不可以把你们的时间浪费在厨房里。”

虚海月的鼓励,听在虚江耳中,令他耳根发烧,自己如今的练武成绩,只能说“不算太差”,要说以后能做什么大事,这种事情连自己也不相信,假如是从别人口中说出,那就是摆明讽刺了。

不过,忙着煮饭做菜的虚海月,在武学修行上也没交出什么成绩,只因为她是女子之身,没人会对此要求什么而已,虚江回忆过去,自己似乎也没见过虚海月花时间练功,只看她为了家务繁忙,这样想来,她应该是对练武没有什么兴趣,和自己一样,想要平淡度过此生。

虚海月的劝解,让虚江心里好过了一些,但支持他的人并不只是虚海月,年纪小小的虚河子也时常为了兄长处境感到愤慨。

“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家伙,太可恶了,大哥也是很努力在练功啊,练不出什么成绩,又不是大哥的错!”

因为年纪轻的关系,虚河子的真心关怀,听在虚江耳里,同样令他苦笑,一点被安慰到的感觉都没有,但从虚河子眼中的怒意,他晓得这个弟弟是真的为了自己而气愤,不管表达形式是什么,有这份心意就很够了。

唉……一样米,百样人,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本来就不能相比,硬是要去比追不上的东西,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虚江这么自我解嘲着,而虚河子除了向兄长说到自己练武的成绩外,也常常将心中的想法告知兄长。

“大哥,下个月我要开始练柔云剑了,听年长的师兄们说,照这速度练下去,三、五年内我就可以修练本门的太极拳剑了。”

虚河子说着,面有得色,虚江也着实讶异,“太极拳剑”是河洛派极上乘的武技,通常要有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练,才能获准修习,虚河子五年之内就能练到太极拳剑,这等资质委实惊人,更令人心惊的是……五年后,他才仅仅十六岁,如此年轻便成为河洛剑派中的高手,他日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师兄们都说,我是河洛剑派少有的天才,将来本派必因我而大放异彩,大哥,我已立志,当我武功有成,就要行侠仗义,持剑卫道除魔,让人不敢小看我们……”

弟弟小小年纪就已有如此大志,虚江在旁边听了,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思长进。

每当这种时候,虚江就会想起故人,怀念起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朋友”。未下山之前,自己只有“家人”,下山之后,仅有同门师兄弟,交情泛泛,虽然有少数几个来往较为密切的,但也说不上有什么深厚情谊,相处上总是有一层隔阂,因此,要回忆起结交过的友人,似乎也只有那个一见如故、认识几个小时后便拿着匕首抵住自己咽喉的“朋友”。

那个少年挟持自己当人质,照理说,自己不该想起他,就算偶尔忆起,也不该当他是朋友,不过,人的感觉就是那么奇怪,自己自始至终,对他没有丝毫恶感,毕竟,那个少年也是年纪轻轻,孤身一人潜入河洛剑派,闹得河洛派束手无策,僵持许久……像他那样的天才人物,和虚河子很相像,自己记恨不起来,只有佩服的份。

“嘿……你阿江老兄也不是普通人啊!”

那个少年说过这样的话,虚江每次回忆起来,都是苦笑,自己这样能有什么特殊?是人家看走了眼?或者……根本是他有意给自己戴高帽子呢?不管如何,能被人这样夸奖一次,想起来还是挺开心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少年当时还说过,很顾忌屋里的人,说是屋里的人若是出来,他就走不了,而当时屋里头的人只有虚河子、虚海月,一个技艺未成,一个是从来都没有成过,都算不上威胁,又有何顾忌?这样想来……应该是那少年搞错了,或是胡说八道吧?

“唉,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有能够问清楚名字,这是虚江很大的一个遗憾,在后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时常想起这件事,并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早晚会再见到那个少年的。

※※※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几年的时间转眼即过,对虚江来说,生活并没有多少的改变,仍旧是练武、发呆、劳动。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虚河子的光芒越来越强盛,两相对比,更是压得虚江喘不过气,不过……和刚下山的时候不同,日渐成熟的他,学会了喝酒,结交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一个最聊得来的酒友,就是这一代俗家弟子的第一人,李慕白。

李慕白、虚河子,两人一俗一道,是河洛剑派年轻一代中,唯一修练到“太极拳剑”的两人,成就辉煌到让人刺眼。

虚河子因为是道士身份,倍受期待,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堆师兄弟簇拥,李慕白却是独来独往,厌恶喧嚣吵闹,多数时间都在外行走江湖,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实战,武功逐步增强,偶尔才回不周山一趟,与虚江的结识纯属偶然。

那一次,一堆师兄弟在喝酒,十几个人围在一起,虚江也不是每个都认识,只是被熟识的师兄拉去喝,喝着喝着,所有人都大醉倒地,虚江也头晕眼花,靠在柱子旁休息,小睡醒来,却发现几个戒律堂的执法师兄到来,横眉怒目,斥责众人,要将这违规饮酒、大醉的十几人带回戒律堂惩处。

眼看一顿杖责难免,结果一个趴在桌上大睡的乱发青年,伸着懒腰站了起来,大剌剌地走到执法剑士的面前,手按剑柄,问说何事扰人清梦。说也奇怪,那几名来势汹汹的执法剑士,见了他竟然脸如土色,话也不多说,匆匆掉头跑走,这时,虚江才从师兄弟口中得知,这名乱发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慕白。

“喂!这位……嘿,看起来很不怎么样的师兄,留步!”

当众人要做鸟兽散的时候,李慕白拦住了虚江,虚江着实讶异,自己的修为、身分与这人天差地远,他为何要叫住自己?总不可能要和自己比剑决斗吧?

“我在外头和人喝酒喝得多了,一向就只有我把别人灌倒,从来没有我被别人灌倒的,昨晚和你喝到最后,是我先倒下,但你是半途才加入,我输得不服,来来来,我们再去分个胜负,就不信我会再输给你。”

“这个……不好吧?要是再被戒律堂的师兄们给看到,这次定遭重罚啊!”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那些迂腐家伙是不敢来找我麻烦的。”

“为何?”

“因为那几个家伙都知道我心眼小,也是个报马仔,而且专门等他们落单的时候去密告,除非他们想一辈子窝在戒律堂不出来,不然……最好对我睁只眼闭只眼,唔,我难得主动约人喝酒的,你如果不给面子的话……我可以不用等到你落单的。”

情势明显,虚江不得不接受邀约,就这么开始一次约、两次约,到了后来,虚江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与李慕白走得最近的河洛门人,其他师兄弟欣羡之余,他只觉得不安。

“慕白师弟,你武功这么好,将来定是本派的砥柱中流,和我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只是喝酒而已,难道连找个酒友都要讲究门当户对?我记得河洛剑派算是出家人的门派,怎么连这里都还要分高低?那还出个什么家?岂不是比外头更庸俗?”

李慕白的话,让虚江觉得这位师弟确实与众不同,而在两人一次次的喝酒说话中,他也听李慕白说了很多外界的事。

河洛剑派每一季都会举行考核,只有通过考核的弟子,才会被准许以河洛门人的身份行走江湖。虚河子早在两年前,就以优异成绩通过考核,而虚江在考核中的成绩,都只能算是中等,勉强通过,虽然可以出去游历闯荡,但他自知不足,所以从来没有参与河洛剑派对外的任务。

听李慕白的叙述,外头世界非常混乱,全然不似不周山上的和平日子,朝廷苛政频施,民间怨声载道,各地江湖帮会为了争夺利益,时常爆发流血冲突,而朝廷对此并无有效策略压制,令时局日渐混乱,除此之外,域外的异族虎视眈眈,这几年在边境的摩擦也增多了,看得出来,这些异族不怀好意……

“域外?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虚江首次听到“域外”这个名词,有一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特别是听李慕白描述起那种大漠黄沙,人们逐水草而居的景象,他悠然神往,很想有机会亲眼去看一看。

“其实我自己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过,师兄你会感兴趣,那就对了,人生应该多方面尝试见识,不能老是窝在山上,坐井观天啊!你这两年修为停滞不前,我看不是单纯练功方面的问题,应该出去闯荡闯荡,或许能得到什么启发啊?”

“闯荡江湖是去做什么呢?师门并没有发给补贴,所有花用都要自己想办法筹措,我知道很多师兄弟都是靠缉拿要犯来赚钱,像我们这样的人,除了武功什么也不会,但不管是什么工作,要动武就会伤人杀人,这种事情……我始终不习惯,与其要下山动剑,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山上吧,再说……我武功又不好,说不定一出江湖就给人杀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点志气都没有!”

李慕白摇摇头,他不认为这位师兄是胆怯的人,觉得他若是外出闯荡,纵然没有大成就,也会比现在要好,然而……这位师兄却是如此安于平凡,好像一只躲在壳里的乌龟,打定主意要这样静静过一辈子。

这时候的李慕白、虚江都没有想到,仅仅数个月后,一切就会发生改变,一个人想要过怎样的人生,从来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命运的转轮悄然而动,这一年,虚海月二十三岁,虚江二十一,虚河子十六,三人之中至少有两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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