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皱起眉头,眼神比手中的弯钩还要锋利:“正教的人?他哪来的妖气?”苏绣道:“这一段他神志不清,记忆混乱,我也探不明白。”时先生道:“那你便将前因后果慢慢说来,我来参详。”苏绣嗯了一声,想了一想,便从云炫、君舆大战铁背玄狼、雾真人讲起,时先生听了几句,问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苏绣道:“他放了两个花妖,这两个花妖领了众妖来复仇。”时先生道:“怎么又有两个花妖?”苏绣道:“他师兄抓的。”时先生道:“那他为何要放?苏绣!你不要藏头掖尾的,你详详细细说给我听!”苏绣涨红了脸,小嘴一扁,说道:“好羞人的!他和那个花妖素素脱的赤条条,搂在一块儿亲嘴,还把他那东西放到她那里面去……”时先生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小子与花妖有私情。好,你略过这一节,继续往下说。”苏绣见时先生不再追问,长吁了一口气,便将事情慢慢说了一遍,说到蓝倩雪时,她便一带而过,只说他们白天晚上,日日私情。时先生听得不住冷笑。
到了玄狼将云炫从蓝倩雪剑下救出来以后,他的记忆就颇为散乱,时有时无。
时先生见苏绣说得断续混乱,便摆摆手道:“后面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苏绣住了嘴。时先生端坐沉思。半晌后,时先生才问:“苏绣,你刚才给他梳头时,有没有见到银色的发丝?”苏绣摇头道:“没有见到呢。”时先生道:“你解开他的发髻,我检查一下。”两人打散云炫头发,在灯下细细检视,却见他头发乌黑浓密,并无半根异色。
时先生不声不响的起身,将弯刀小钩等物一股脑全收了起来,就往外走。苏绣问道:“你去哪里?”时先生道:“你看着他,我去回禀娘娘。”苏绣答应着,望着时先生走了。心里怦怦跳了一会,慢慢走到门边,将门掩上。她柔嫩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的门拴,犹豫了一会,终于羞红着脸,哒的一声,将门栓死。
君舆把门推开,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子夜时分。他白日间反复追问唐翩,得知山上并未发现云炫的尸体,这才心内稍安。虽然依旧放心不下,心急如焚,但此刻南溪若请他襄助,却是半点不敢马虎。他背着剑,在庭院间几个起落,便到了薛灵芸楼外设伏之处。却见唐翩已在等他。君舆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唐翩小声道:“师傅一个人守在里边就够了,我和你守外边。阻止妖怪逃跑。”君舆点点头,道:“若真碰到敌人,我先出战,你在后面掠阵。”唐翩问道:“你身体的伤不要紧吧?”君舆说道:“托令尊灵药之福,已经完全痊愈了。”唐翩还要说话,君舆做了个静默的手势,低声道:“今夜设伏,不宜交谈,免得误了你师傅大事。”唐翩不再开口,却见君舆隐身暗处,嘴唇紧闭,双眸却如寒夜里的星辰一般明亮,静静的望着前方。
她最喜欢君舆这副专注的模样,便凝神去看他那如墨笔勾勒一般分明的轮廓。
看着看着,她心中想道:“若是这一生,都能这么近的挨着他,看着他就好了。”唐翩待在君舆身边,不断胡思乱想,时而窃喜,时而羞涩,时而忐忑。她闻着君舆身上的男子气息,听着他悠长均匀的沉稳呼吸,又觉得心里一片安定。这草丛花木之中,竟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两人守株待兔,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却毫无动静。唐翩平时作息规律,守着守着,渐渐觉得两只眼皮越来越重,身下的长草竟比绸被还要舒服,直欲伏下身子睡去。唐翩心道:“我可不能睡着了!”便狠掐了自己好几下,勉强抖擞了精神。然而不出片刻,连头也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她脑袋点着点着,终于支持不住,往那长草间一伏,就此睡着。直到听到雄鸡报晓的打鸣声,唐翩才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君舆在旁边看着自己微笑。唐翩慌忙翻身坐了起来,身上掉下君舆的外套来。君舆伸手拿过外套,说道:“你醒了?
妖怪并没有来。你回到床上再睡一会吧。”唐翩双手捧着脸,尚有些迷糊,想到一事,心中惴惴,便试探着问道:“我……我睡觉不打呼噜吧?”君舆摇摇头,说道:“你睡得像个婴儿一般,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唐翩心里一喜,暗自抚胸道:还好还好,总算存了些淑女的体面。然而一眼瞥见君舆外套上一片深色的水渍,显然是自己睡姿不佳流出的口水。她哀叹一声,默默啜泣:难怪他说我睡得像个婴儿……(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南溪若伏击落空,微微失望。她却不肯罢休,又埋伏了两日。依然妖影子也没见一个。就在第三日上,忽然传来消息,有妖人在五十里外的司阇镇采花。那妖肆无忌惮,三日间连采了数家大户的侧室,离去时大张声势,轰动一方。据苦主描述的样貌,正是那袁夜来无异。
南溪若暗忖:司阇镇离碧落仙居不远,此妖难道意在我的碧落仙居?然而他故意彰显行迹,却是可疑,须防着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有心回去,又放心不下薛府,两难之间不由暗叹:“慕瑾这孩子,去了这许多日子,怎么还不回来呀!”又沉思了片刻,南溪若忽然对薛灵芸道:“灵芸,随我来。我们去见见那个方君舆。”唐翩夜间设伏辛苦,早上迷糊了半日,起床后梳洗一番,便兴冲冲去找君舆。
出门前听父亲唐仲撰问道:“翩儿,你有没有进过我的丹房?”唐翩慌忙搪塞道:“没……没有。你丢了什么东西吗?我找表姐有要紧事,回来再和你说。”唐仲撰见女儿跑了,又晃了晃半空的药葫芦,心痛之下怒火发作,唤过童子仆人,严词审问。
唐翩进了薛府,却见几个仆人丫鬟嬉笑着往后院校场跑去。她皱了皱眉头,心道:“这般哄闹,恐怕要惹得灵芸表姐不开心。”便将他们拦下,斥道:“慌慌张张跑什么?没点大户人家的规矩!”众人被她喝住,一个丫鬟知道唐翩关心君舆,便抬了头,小声说道:“唐小姐。南仙姑和方公子在后院比试,我们想去看热闹……”唐翩吃了一惊,叫道:“什么?师傅和君舆哥哥在比试?”众人还未回答,只见唐大小姐早已转身,三步蹿做两步,一溜烟直奔校场去了。
校场之上,南溪若飘然若仙,一柄长剑矫如游龙,正在追击君舆。唐翩远远看见,惊呼一声,识得师傅使得正是小三十六重天剑法。
原来正教之中,有一套绝世心法,共三十六式,暗合道教诸天之数,唤作三十六重天心法。此乃昆仑不传之秘。然而数代之下,无人能练到四重天以上。
昆仑百年之前,曾有不世出的奇才,名曰散宓子,潜心默研三十六重天心法四十载,终于喟然笑道:“天道无穷,人力有尽。此心法于第四重天之后,对修为、灵力、内基的要求,已是凡人难以达到的境界。如要全部练完,非大罗金仙不可。”他将这套心法称之为“天神遗物”,曰:“此物乃神龙吐骊,任君自取。
然仰望鳞爪碧霄之远,力所不及,空余惆怅也!”可是如此绝妙的秘法,凡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人可以按捺不学?大家都抱着一个心思,哪怕突破一层天,也是大大的有用。散宓子见昆仑诸多高人皆痴迷钻研此套心法。那悟性高者,穷毕生之功,尚能练成两到三式;悟性差些的,竟是一辈子也勘不破第一重天,白发苍苍间老泪横流。散宓子不忍同教中人徒费心力,在这艰难的心法前碰个头破血流。便绞尽脑汁,按着那心法奥义,创出一套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来。
他这套小心法,与那正宗三十六重天心法比起来,恰如鞭影之于神龙,木剑之于玄兵,但毕竟脱胎于神物,彼此间气脉相连,神韵呼应。一旦练成,威力亦是巨大。而且练成了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之后,便如有了一条草蛇灰线,隐隐指向那大三十六重天心法修炼的关键之处。
故而小三十六重天心法甫一问世,就成了昆仑门人必修的道术。众人一练之下,才发觉就算这套小心法,也艰深玄奥无比,能勉强练完的,不过数人而已。
震惊之下,终于明白那大心法绝非凡人能觊觎的宝物,这才深深体会到散宓子的一片苦心。
于是昆仑数代才智之士,便将大部精力都花在研磨这套小心法之上,不断捶打修正,终于使之愈加精纯,威力无匹。
二十多年前,昆仑掌门蓟子见妖魔道势大,正道危急。便不顾门墙之别,担着欺师背祖的千古骂名,毅然将此昆仑瑰宝公示天下。一时间,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便成了正教最具威力的道术。虽然能将全套心法修炼成功的还是不多。但自有那聪慧之人,将这套心法中某一两式变化演绎,融入自家道法武功之中,获得极大裨益。蓟子因此名满天下,成为正道领袖人物。有言赞曰:天下道术出昆仑,便是由此而来。此后十年就是平妖之役。正教因昆仑分享秘宝,实力大增,加上又有异人相助,奇谋百出,终于渐渐扭转颓势,取得最终胜利。
南溪若当年习练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时得到过蓟子亲传,深得其中三味。她本来就以剑法为长,便又根据这心法创出一套剑法来。
唐翩知道这套剑法是师傅的得意之作,轻易不拿出来施展。没想到此刻竟用在和君舆的比武之中。只见南溪若刷刷两剑,正是赤明和阳、竺落皇笳两招。君舆见她剑芒若吐未吐,知道她剑招之中暗含着不尽余意,心中暗道:碧落居主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一套剑法竟如高峰坠石,气势渐宏,越到后面越难以招架!
他之前靠身法灵动,一直闪躲规避,此刻见这两招如电破长空,后有惊雷。
一味闪避,只怕可一而不可再。当下一声清啸,提运灵力,长剑当成大刀一般长斩长斫。南溪若见他突然反击,竟是大开大合,藏巧于拙,以明爽对自己的余味。
不由赞了一句:“好见识!”她若加催灵力,这两招未必就此被破,但她见君舆应对得法,剑势顿变,便当他接下了这两剑。
唐翩心内不安,走到薛灵芸身边,问道:“师傅已经使到第二界的剑法了?”薛灵芸点点头,说道:“方公子武功道术高强,人又机智沉稳。已接了师傅二十几剑了。”她望着君舆的身影,低声道:“翩妹妹,你好有眼光,挑上了这般出众的少年英雄。”唐翩又羞又喜,一双眼却不敢离开君舆半刻。
只听南溪若说道:“方公子,接下来的剑招,你需要小心应付了!”君舆恭谨道:“多谢南居主指教。”南溪若微微一笑,她内基深厚,驻颜有术,肌肤之柔嫩光滑,不逊于薛、唐二女。此刻寒冬丽日之下,争斗半天,脸上泛起红晕,更是娇妍。她悬于半空,一身朴素的道袍被风一吹,紧紧贴在柔腴的身体之上,顿显腰如杨柳,胸似蜜瓜,高低起伏,凹凸有致。偏又手持长剑,眼神锋利,清丽逼人之中又有一种英姿勃发的锐气。
围观的仆人之中,有个情窦初开的小哥,居然看得出神,半天才回过味来,心道:这南仙姑竟似比我家小姐还漂亮些!就像个姐姐似的,谁能看出她是个师傅?突然发现阳物已经高高翘起。他慌忙隐身假山之后,手捋上阳具,才摸了两下,就颤抖着一射如注了。
南溪若顷刻间便攻出一招,唐翩低声叫道:“第三界的剑法了!”她心内担心,正想伸手去握薛灵芸,然而手掌一紧,已被薛灵芸握住。唐翩觉得薛灵芸掌心冰凉,心中一动:“表姐……也在担心君舆哥哥么?”南溪若的剑法分六界,第一界六剑,第二界十八剑,第三、第四界各四剑,第五界三清化三剑,第六界只有大罗一剑。
君舆见她剑招又变,气度与之前又有不同,直如霞舒云卷,天骥行空。他不知这一招叫做“皓庭霄度”,见她剑法之间有广翰之意。便挥剑抢攻,只见半空之中,君舆身影如一条灰龙一般,围着南溪若暴风骤雨一般出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南溪若见他以密攻疏,正是破这一剑的关键所在。她心中想道:此子资质绝佳,假以时日,必成栋梁。只是今日我不以灵力压他,估计第三界的剑法也难他不到。
她见君舆攻得迅猛,笑道:“不错!”长剑一圈,使出第三界剑法中的“渊通元洞”.君舆只觉南溪若剑光闪动,幻做一个雪亮的剑刃漩涡,将自己攻势全收了去,更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自己身体往漩涡中心里拉。他知道不妙,提运灵力就要外逃,然而身子竟然半点挣脱不开,慢慢向那剑刃漩涡靠近。君舆知道一旦陷入,便是分尸之祸。不敢再有保留,咬紧牙关,拼命外挣。
南溪若有心试他修为,君舆的力量提一分,南溪若的力量也提一分,始终叫他不能脱身,逼着他不断催运灵力。君舆见被牢牢吸住,那剑刃寒风已刮得脸上生疼,心中暗惊,他这人越到危险,头脑越是清明,当下右手小指从指背之上过中指,掐定拇指,其余诸指藏甲,捏了个雷诀。
只听薛、唐二女失声惊呼:“师傅手下留情!”南溪若已试出君舆灵力,心中大有爱才之意,便猛的收了剑势,刚想说话。便听君舆喊道:“小心!”她身后霹雳一声巨响,半空之中打下一个雷来,正中南溪若背心。原来她刚才根据君舆战力调整自己战力,既不想他轻易过关,又害怕误伤了他,最是锱铢必较,考验心神,真比遇到更强的敌人还要劳心。此刻她主动收势,只当比武完毕,却根本没想到君舆还有后着,登时被打了个正着。
虽然雷劲甫一透体,她护身霞光即刻抵御,然而背上仿佛被大力猛推,身子竟一下向前扑去。君舆张开双臂,正好将她抱住。他只觉鼻中一阵清香,怀中的碧落居主身体柔软丰腴,一对丰满的乳峰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脯,惊骇之下,她娇喘细细,鬓边发丝都有些乱了。
君舆双手放在她背上,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柔嫩肌肤,原来她背上道服被雷击出一个斗大的窟窿,连胸衣束带都断落了,露出大块晶莹的美背。
南溪若喘了口气,惊觉不对,慌忙从君舆怀中弹出,她束胸已在背上断裂,此刻离开君舆胸膛,失去承托,登时在衣内松松的落了下来。南溪若后退之势惶急,一对蜜瓜般的丰乳在衣下晃动不休,娇嫩的乳尖在道服粗布上来回磨蹭,微微生痛间,竟在那道服上凸起明显的两点来。好在两人都浮于半空之中,下方围观者虽多,却无几人能看清这般绮景。
君舆慌忙低下头,解下自己外袍,双手一扬,将衣服里在南溪若身上,叩首道:“弟子无礼!难辞其咎!请居士多多责罚!”南溪若拉了拉衣襟,遮住了裸背丰胸,定了定神,笑道:“方公子不必自责,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后手,倒是我大意了!正教中有你这样的少年人才,正是我道之福!”君舆再三致歉,南溪若只称无妨。两人缓缓落地,遣散围观众人。南溪若披着君舆外衫,问薛灵芸道:“如何?”薛灵芸看了君舆一眼,说道:“只强不弱。”南溪若点点头,转头对君舆道:“方公子,我有一事相托。”君舆慌忙垂手道:“请南居主吩咐!”南溪若道:“那妖怪几日不至,行迹却往碧落仙居而去。我今日就要去追杀此獠,可否请你替我守护灵芸几日,直至慕瑾归来?”君舆连忙道:“不敢推辞,必恪尽职守,保护薛小姐平安。”南溪若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要略辛苦你几天,不知如何感谢才是。”君舆连称不敢。薛灵芸说道:“师傅,先去换件衣衫吧。”君舆想到南溪若道服毁损,心中惭愧,又是深深一揖相送。他半天才直起身来,却见南溪若走了一截,忽然回眸看他,他慌忙再次躬身,南溪若嫣然一笑,转过头去,随着薛灵芸娉婷走远。
只听唐翩道:“君舆哥哥,师傅走了。你不必再行大礼了!”君舆慢慢立起,说道:“可惜我才疏学浅,才看了你师傅二十六剑,还有十剑无缘得见。”唐翩嗔道:“君舆哥哥!你可知道,连慕瑾哥哥的师傅逸尘道长与师傅切磋时,也只见了二十八剑呢!你再这么谦虚,还要不要别人活了?”君舆诧道:“连逸尘道长也接不了你师傅的全套剑法?”唐翩摇头道:“不是他接不了,是师傅说,后面的三界剑法虽只有八招,但俱是杀招,出必见血,不能用在同道切磋上。”君舆哦了一声,心生向往,半晌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见妖怪不来,本想这两日便辞行,去九成山寻我师弟。现下受你师傅嘱托,只好再盘桓几日了。”唐翩初听大喜,拍手笑道:“好呀好呀,不走最好了。”然而转念一想:他只记得他师弟,却好似半点也不留恋于我。她心中微痛,望向君舆,见他抬眼看天怔怔出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话来和他说。
南溪若当天下午便离开薛府,临走时嘱托君舆好生看护灵芸。君舆用过晚膳后,便慢慢踱到薛灵芸闺楼之下。
薛灵芸这几日都有师傅陪伴开解,心情稍舒。此刻南溪若已去,她又与阿蕴离心,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闺房之内,不禁起了些凄清之意。她想到今夜便是君舆在外守护,心中一动,来到窗边,微启一线,默默观看。只见君舆找了个最显眼的石凳,四平八稳的坐着,将云炫之剑端端正正摆在身边的石桌之上,耳听八方,闭目入定。
薛灵芸想了一想,心中赞道:翩儿找到此人,真是福分。这人心细如发,连守在外面,都处处替我着想。他堂堂正正坐在那,妖怪来了若见到,必先去除他;闲杂人等见到了,也不至于妨害了我的清白。然而她想到清白二字,顿时涌起无名的悲伤,泫然泪下。她在师傅面前克制了几日,此刻哭声一起,勾起满腹哀伤,又想到唐翩君舆情谐,自己和慕瑾却前途难卜,更是无限委屈,眼泪不能止歇。
直哭得肝肠寸断,衣襟尽湿。
她正在悲痛,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箫声。那箫声苍凉凄婉,如声声长吁,似阵阵叹息。竟似有人体味了自己的哀伤,正以箫曲相抚似的。薛灵芸擦掉泪痕,从窗中望出,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君舆白衣如雪,捏着一管洞箫,正在吹奏。
那箫声初始如泣如诉,如怨如咽,仿佛在叹息人生的不公,世道之艰难,然而渐渐婉转悠长,虽仍有凄凉之情,却又生出一股恬静之意来。就像一个谦谦君子,满含同情,在轻声的抚慰着知己。
薛灵芸听着听着,见那箫声渐渐弃去悲声,转为空明,缥缈淡泊,绵绵不绝,使人脑中不禁浮起那如洗长天,苍茫大海,胸襟为之开阔。她静静倾听,心中的愁苦慢慢驱散,站在窗边,望着君舆,一时间痴了。
忽然一声暴喝,打断箫声:“深更半夜,何人在此喧哗!你不知这是小姐绣楼么?”原是两个巡夜家丁,闻声而来,他们不识君舆,便出言斥责。
君舆立起身来,正要说话,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的贵宾,不得无礼!”那两个家丁抬头一看,窗边站的正是薛小姐,哪里再敢出半句声,慌忙致歉走了。
君舆抱箫拱手,面色平静,说道:“闲坐无事,抚箫遣怀,打扰薛小姐了。”薛灵芸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君舆哥哥,你不用客气,我喜欢听。
你可以再吹一曲么?”君舆微微怔了一下,却不说话,点了点头,默默坐下,将洞箫提到唇边。
薛灵芸倚在窗前,听到那清扬悠长的箫声再一次响起,心中一片宁静。
第二天早上,唐翩提了食盒来寻君舆,才进院子,便见到表姐使唤的一个老妈子正往外走。唐翩道:“刘嬷嬷,你来这里干嘛呀?”刘嬷嬷见到她,便说道:“方公子昨夜在小姐楼下守了一眼,小姐让我给他送了早饭,才服侍他睡下。你最好先别去打扰他。”唐翩哦了一声,怔怔站住一会,慢慢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君舆的房间,终于不敢去吵醒了他,便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去了。
君舆下午醒来,全不知唐翩已经来过。他自行修炼了一番,用了薛灵芸送过来的晚膳。心道:“慕瑾兄何时才能回来呀!”见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便又提了剑,走到薛灵芸楼下,坐在那石凳上。
他仰望天色,见穹窿渐渐晦暗,满天星斗闪烁,不由又思念起云炫来。他给九成山师叔王平真已发了数次飞鸽,但一直杳无回音。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若是云炫不在他那,他必然早就回信。定是云炫在他那里,他们师叔师侄久未见面,高兴之下,忘了回复。”君舆正想着,只听薛灵芸闺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丫鬟捧着一件翠羽大氅向他走来,走近之后福了一福,说道:“夜寒霜冷,小姐恐方公子衣衫单薄,特叫我拿这件大氅给公子披上。”君舆本来不怕冷,但却之不恭,便称谢接过。
又听那丫鬟道:“公子今夜还吹箫么?小姐喜欢听。”君舆沉吟片刻,微笑道:“请转告小姐,既遇知音,君舆当抚一曲。”这一晚,夜凉如水,箫声幽婉。薛灵芸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月光在君舆头上、肩上洒下淡淡的银辉。
两日之后的一个早晨,从北往南的大道之上,匆匆走来一个俊美青年。这人正是慕瑾,他这次去了甘南道,碰到了几位好朋友,大家大碗喝酒,豪情干云。
本来他可以提前十日回来,但他是正教之中最耀眼的少年英雄,一时来了许多仰慕者,纷纷要他开个讲坛。盛情难却之下,他便开坛十日,与众人论道说剑,互通有无。这一番交流,竟让他在修行上也颇有提高。
众人还要挽留他多住几日,但他思念薛灵芸,坚辞而去。眼下见越行越近,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未婚妻海棠花一般的笑脸,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对那房中缠绵景致,也生出些向往来。他正全力赶路,忽见前面大路正中,大喇喇站着一人,挡住了自己去路。
慕瑾见来者不善,停住身形,依然先礼后兵,施礼道:“阁下是谁,为何拦着我不让?”那人身材瘦削,咧齿笑道:“你是周慕瑾吧?我叫袁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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